問道中國版“兩房”

劉西曼

直到上個月，美國還在反復討論是否取消引發2008年金融危機的“兩房”，但是，本月中國就開始討論是否建立、建立怎樣的中國版“兩房”了。國開行正式成立“住宅金融事業部”意味著中國版兩房正式起步。那么，為什么中國開始學美國已經要放棄的東西呢？

兩房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

兩房的本質是什么？兩房的本質是“窮人的政策銀行”。美國成立“兩房”為的是讓沒有能力買房的消費者買得起房。如果通過商業銀行貸款，不但首付較高，利息高，還要面臨著隨時被贖回的風險。而兩房會提供比普通商業銀行優渥的條件，從而降低窮人的購房難度，當然，政府也會給兩房稅收等政策方面的優惠——這是為窮人“加杠桿”。

窮人買不起房是因為他們沒錢、信用低，借款了很可能不還，而銀行是盈利機構，憑什么給窮人提供低息貸款而冒風險呢？兩房雖然有政策性銀行屬性，但是，這種風險并不會因此消失，最終風險由誰承擔？從2008年金融危機我們可以看到，政府是兩房的隱性擔保人——盡管政府從未正式承認過。

政府可以為兩房擔保，但是政府真的為兩房埋單嗎？顯然不是。無論哪個國家，政府的財政、嚴格說是財政盈余極為有限，所以各國政府的“政府信用”其實都非常有限。2008年美國的情況是，美國政府要求美聯儲開著飛機撒錢，救助兩房以及其他大而不能倒的銀行。

但是，央行也從來不能創造財富、也不能創造實在的信用，它的作用就是印鈔。如果央行能制造財富，那真成了經濟的永動機，沒錯，這是笑話。否則，津巴布韋、或者魏瑪共和國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富的國家了。

美聯儲開著飛機撒錢后，結果是什么呢？好的是，各大銀行的壞賬都因此一筆勾銷，美國大企業的現金頭寸超過2萬億美金了！不好的是美國70%的人收入都不及10年前，還有20%的人持平。也就是說，央行加速印鈔幾乎可以確定的一個事實就是財富進行了二次分配。這個二次分配的過程中，資本家得利是更多的——當然，可以避免了更多企業一下子倒閉。

中國也是如此。由于大多數人在變富，也就掩蓋了富人相對窮人的收入比值不斷擴大的事實。中美之間不同之處只在于，美國人通過美元，把很多成本轉移到了全球。

既然潛在危害如此巨大，那為什么還要兩房呢？需要注意的是，政府存在的意義是什么？一部分要保護市場有效運轉，這就難免讓富得越富，弱肉強食；一部分又要讓窮人投票選你、至少不造反，所以，兩房有毒還是要搞，關鍵是練好平衡木。它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需要的是更好的消除風險。

中國版兩房有什么不同

中國政府能做的是，利用市場的部分效率，又要兼顧部分的公平，于是，在17種保障房都不怎么有效的時候，如何削除其中的腐敗問題、如何滿足需求端購買力不足的問題，共有產權房+中國版兩房來了。

那么，中國版兩房和美國兩房會一樣嗎？應該不會，前車之鑒，殷鑒不遠。中國版兩房將更加注重房地產開發環境，比如棚戶區改造、公租房建設等，這些東西商業銀行都沒人愿意干，房地產商更沒人愿意做，何止如此，現在銀行缺錢，連房地產消費貸款都不愿做了！因此，在供給端，中國版兩房是為了通過更低的利息杠桿撬動保障房建設，而在需求端，可能建立起共有產權+公租房為主的主流模式。

同時，政府的方向依然是“去杠桿”，特別是地方政府債務負擔那種重，腦袋都栓在房地產上，這種方式恰恰是要地方政府逐步松綁，主要由金融機構來承擔風險。最終，地方政府的部分責任轉移到國開行等政策性銀行，而中央政府為這些銀行做隱性擔保，只是相當于為國開行等房屋銀行提供一部分貼息。

如何做才不會出現美國2008年出現的問題呢？沒人能保證。能做的就是，不要對新金融產品做二次、甚至三次衍生，讓風險變得難以評估。要想加杠桿，而杠桿不斷，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把杠桿加太長，加在明處。

對于這種模式，筆者并不看好。中國的窮人之所以痛苦，是因為他們是市場經濟的失敗者、后發者，是財富分配中的弱勢。房屋銀行確實可以從供給端提供為窮人更多的選擇，但是，窮人們的財富并不會因此而增多，依然是財富分配過程中的弱勢群體，充其量是緩解手段，這是叢林法則市場經濟下難以解決的——除非拋棄這種叢林法則，但是中期不可能。當然，你要說，這對減輕地方債務和新型城鎮化有沒有幫助，我覺得這是最不壞的選擇之一，應該有用一定的用處，但是至少若干手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