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自然法學派對國際法的影響

摘 要：16、17世紀以格勞秀斯為代表的自然法學家通過理性的思考方式探索法律和國家行為，使國際法發展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當時帶有理性色彩的自然法被認為是永恒和普遍的，是一切法律的淵源，因此這種法律思想也成為國際法的最重要的淵源。古典自然法學派在各個方面對國際法的理論和實踐都產生了深遠影響。

關鍵詞：自然法；國際法；影響

由于文藝復興帶來的科學、人文思想的傳播，以及隨之而來的宗教改革和民族國家的崛起逐漸改變了人民的生活方式和思考方式，推動了對古希臘文化的研究。十七世紀《威斯特伐利亞合約》的簽訂象征著30年戰爭的結束，改變了歐洲政治力量對比。它創立了以國際會議解決國際爭端的先例，確立了國際關系中應遵守國際主權、國家平等和國家獨立等原則。同時由于民族國家的崛起，導致國家主權思想興起，也預示了作為普遍自然法一部分的萌芽。早期國際法理論與自然法思想有深遠聯系。自然法學派的學者奠定了國際法體系的基礎和根據，正如英國法學家梅因寫道，“自然法所盡的最大職能是產生了現代國際法和現代戰爭法。”①

一、16世紀自然法學派中的國際法理論

古典自然法學派在16和17世紀的歐洲以各種形式得到盛行和發展。重在強調法的應然價值和自然權利，主張社會變革的近代西方主導法學流派。其核心思想是強調理性，以“理性”為基礎的自然法學高于一切城邦法律。在當時代表了新興資產階級的利益，是近代西方法律制度的淵源。自然法思想在西方源遠流長，古希臘時期的亞里士多德、柏拉圖以及中世紀的阿奎那的著作中都包含有自然法的理論。而到了16、17世紀由于時代的進步，根據博登海默的觀點古典自然法哲學派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文藝復興和宗教改革后從神學和封建主義中解放的過程，第二個階段是始于1649年英國的清教改革。第三個階段是對人民主權和民主的堅決信奉。②自然法思想孕育了許多有關國際法的理論，其實在中世紀晚期的末尾也就是16世紀后期規制各國關系的制度已經出現，一些實踐領域比如海事和商業習慣中也顯示出了國際商事習慣的特征。貝爾瑟認為“國際法新學說的精髓可以追溯到西班牙黃金時代的西班牙哲學家”。③西班牙薩拉曼卡大學神學教授弗朗西斯科·維多利亞在1532年的兩篇演講稿中討論的是西班牙對美洲征服的態度。他認為國際法賴以生存的基礎是自然法，應當把印第安人視為具有正當利益的民族，所以對他們進行非法戰爭是不符合其正當利益的。他還提出了商業自由和海洋自由的觀點，同時認為根據自然法和萬民法，在對印第安人不進行侵略的情況下在美洲旅游和從事貿易活動。

被人們稱為國際法世俗思想學派的創始人是阿爾貝利克·貞提利，他使國際法學中重要的神學論題減到最少。其著作《戰爭法》對戰爭法的全面探討頗有價值。他認為戰爭是公共武裝力量之間的爭斗，戰爭對雙方來說都有可能是正義的而且正義的程度是有所區別的。他從人道主義的觀點上提出保護婦女、兒童以及其他群體。貞提利還專門討論海洋公法，他提倡海洋自由但同時還必須通過管轄權對其進行嚴格的限制。《西班牙辯護書》中有關海洋法和程序法的討論使其研究從道德化轉化到司法處理上，擴展了國際法的視野。

早期國際法理論與自然法思想有著深刻淵源，并將自然法思想作為其哲學基礎。雖然國際法是從自然法思想派生而來，但是人們已經開始將其作為獨立的課題討論。

二、十七世紀自然法學派中的國際法理論

《威斯特伐利亞合約》的簽訂結束了30年戰爭，被視為歐洲國際法的開端，成為國際法發展中的里程碑。這次和會使法國在歐洲各國中確定其優勢地位。英國也憑其海權的發展開始聚集力量。尼德蘭在此次會議上被確定獨立國家的地位，使其經濟、海權得到擴展。伴隨而來的是荷蘭在教育、藝術和學術方面取得卓越成就。這一時期外交活動成為經常性的活動，大多數國家委派常任大使，成為一項常規活動。但更讓人矚目的是保障商人間互惠和商品交換的通商條約在數量上逐步增多并呈現出非政治化的趨勢。這一時期產生了許多優秀的國際法大家。

1.格勞秀斯及其學說

荷蘭學者被譽為“國際法之父”的雨果·格勞秀斯是這一時期的代表人物。他首次系統闡述了國際法的基本內容，創建了近代國際法的完整體系，奠定了近代國際法發展的基礎。格勞秀斯最終將神學從國際法中剔除出去，他指出自然法是以理性為基礎，認為“自然法是一種正當理性的命令，它表明一個行為是否符合理性的本性而具有一種道德上可鄙的或必然的品質，因而這種利弊行為也就為自然的創始者、即上帝所禁止或命令”。④自然法首先體現人的性格，因為人是理性的，有追求社會生活的愿望，所以他有自主判斷能力。格勞秀斯還認為國家是“一群自由的人為享受權利和他們的共同利益而結合起來的完整的聯合體”。⑤在國家產生之前，人類是以自然狀態生活，隨著私有財產的出現，人類按照理性達成契約成立國家。他還認為國家的最主要特征是享有主權，統治者有義務根據自然法原則和萬國法的理論治理國家。如果容許人們推翻統治者，那么國家將無法存在，社會則無法安寧。根據契約建立國家的目的是在于維護公共安全，所以為了公共安寧，國家可以限制人民的抵抗。但是他同時也認為如果統治者有明顯濫用公共權利的情況，則說明其放棄了統治權，人民可以通過抵抗的方式推翻統治者。

格勞秀斯認為國際關系的法律首先起源于自然法，其次起源于萬民法。他認為萬民法主要是國家間的法律同時還是人類意志獨立運作的產物。格勞秀斯對國際法的重大貢獻體現在其著作《戰爭與和平》中，主要圍繞正義戰爭展開論據。國家與國家之間的一切關系應當受法律調整和約束。國家有戰爭的權利，但同時這種權利受到限制，法律應當規范戰爭中的行為，還得規制發動戰爭的原因。正義戰爭主要是指防衛自身和財產，要求恢復原狀或提供賠償，施加懲罰等。他對中立問題也進行了闡述，認為中立國富有義務不加強從事非正義戰爭一方的力量，也不妨礙從事正義戰爭一方的活動。他還呼吁用人道、宗教和基于長久利益的原因對戰爭進行緩和。

格勞秀斯是第一個提到海洋自由的人。他認為海洋是不屬于任何國家主權的管轄范圍，任何民族、任何人都可以在海洋上自由航行和自由貿易。在外交方面，格勞秀斯還提出了許多新的觀點，大使完全不受就任國的刑事管轄，這一點已經在當時被國家實踐所認可。

2.托馬斯·霍布斯及其學說

霍布斯是從與格勞秀斯完全不同的方面探討國際法，他認為國家之間無法律聯系，這種觀點在他的《利維坦》一書中表現出來。霍布斯認為自然法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法，在自然狀態下，人們為爭取更多利益和權力參與到人與人的斗爭中。在這種斗爭中人人都是平等的。當人們通過簽訂契約限制自由建立國家時，自然狀態也就結束了。自然狀態的法律不是法律，主權者的法律才是真正的法律，因為所謂的自然法也只有在主權國家狀態中才能發生作用。這種主權理論認為主權者擁有最高權力并導致主權概論的產生。

這一時期還產生了實證主義理論，主要不是從理性探討國際法，而是以國家之間實際發生的情況來解釋。許多學者都以自然法原則為基礎，是以實踐為研究方向。18世紀主要是理性哲學的動蕩時期，19世紀則是實證主義的全面發展時期。直到20世紀自然法學復興，復興的自然法學對國際法的影響再次逐步增大，當代許多國際法的思想和原則都深深植根于自然法的理論中，并且與基本的法律秩序和道德因素相關，例如人權問題和不干涉內政原則等。

三、古典自然法學派對國際法的影響

整個古典自然法學派在法學歷史上影響極其深遠，不僅在憲法、民法等領域都能看見自然法的思想，在國際法方面更是其重要淵源。古典自然法學為國際法的發展提供理論來源，格勞秀斯在其著作中寫道“我觀察到，戰爭缺乏約束，就算是蠻族也應為這種匱乏深感羞愧；我觀察到人類為了微不足道的理由，或完全沒有因由地就卷入戰爭，而一旦軍隊交戰起來，就不再有法律、神乃至人的尊重；根據一般的法令；狂熱此時仿佛公然地為一切犯罪大開方便之門”。⑥自然法學派的法學家認為人是需要遵守規則和標準的，維護社會秩序是所有法律的淵源所在，而法律是對處于社會環境中的個人所履行的義務。法學家在論述國際法時都會涉及到自然法的基本規定，包括遵守諾言、返還不正當的收益、對傷害做出補償等。這些理論為以后國際法的發展奠定了基礎，是國際法的重要淵源。雖然在18世紀后實證主義在國際法上占領主流位置，但是不能因此忽略自然法的影響，就像博登海默所說的那樣“雖然古典自然法學派的理論在20世紀得到了必要的修正，但是我們并不能因此而貶低該學派的偉大歷史成就”。

注釋：

①梅因，《古代法》，商務印書館，第64頁

②博登海默 ·鄧正來譯《法理學：法律哲學與法律方法》，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第43頁

③馬爾科姆肖 ，《國際法》，北京大學出版社（第6版），第19頁

④格勞秀斯 ，《戰爭與和平法》，J. B. 斯科特為該書所寫的序言，1925年牛津版，第28頁

⑤格勞秀斯 ，《戰爭與和平法》，A. C.坎貝爾英譯，何勤華等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⑥格勞秀斯 ，《戰爭與和平法》，導論，1925年牛津版

參考文獻：

[1] 程芳芳：《自然法對國際法的影響》，載于《法制與經濟》2012年第4期

[2] 馬爾科姆·肖 ：《國際法》，北京大學出版社（第6版）

[3] 博登海默著，鄧正來譯：《法理學：法律哲學與法律方法》，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

[4] 馬德才：《格勞秀斯及其對國際法的貢獻》，華東政法大學學報，2004年第2期

[5]阿瑟·努斯鮑姆著，張小平譯：《簡明國際法史》，法律出版社，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