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之道也是傳統國學里的核心概念,包括度、權、和。過猶不及:“度”;通權達變:“權”;和而不同:“和”。
第一個“度”,過猶不及。什么叫過猶不及。毛澤東在1939年說,過,就是左傾;及,就是右傾;不左不右就是中庸。
有一個故事,“孔子觀于魯桓公(前711—前694在位)之廟,有欹器焉。孔子問于守廟者曰:此為何器?守廟者曰:此蓋為宥坐(座右)之器。孔子曰:吾聞宥坐之器,虛則欹,中則正,滿則覆。孔子顧弟子曰:注水焉。弟子挹水而注之,果中而正,滿而覆,虛而欹。”
孔子到魯桓公的廟里參觀,看見有一個斜著的青銅器。孔子問守廟者,你坐的旁邊放的是什么東西?他說是座右銘。孔子說,我聽說這種欹器,虛的時候就是傾斜的;往進加東西,不多不少、恰如其分的時候就立起來了;再滿就倒掉了。孔子回頭看了看弟子說:“注水吧”。弟子們提著水往里灌,灌的不多不少的時候,果然就立起來了,再接著灌,滿了,就倒了。所以,這就是告訴我們凡事都要有一個度,過了那個度就到了另外一個狀態了。
孔子喟然而嘆曰:“吁,惡有滿而不覆者哉?”子路曰:“敢問持滿有道乎?”孔子曰:“聰明圣知,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撫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謙。”
接下來,孔子馬上嘆息道,哪有到了成功的頂峰狀態,不走向反面,不顛覆的呢?子路就問,老師,保持頂峰狀態有什么辦法嗎?孔子說,世人那么有智慧,你不妨裝點兒傻,不要聰明過頭了;你如果功勞大,你有錢,你富有四海,不妨謙謹一點,不要做過了頭。這就是講度,度就是分寸。
這里有兩句話,我覺得非常好,“富貴家宜寬厚,而反忌刻,是富貴而貧賤其行矣!如何能享?聰明人宜斂藏,而反炫耀,是聰明而愚懵其病矣!如何不敗?”
意思是,如果你富貴就應該寬厚,不要吝嗇,要是做貧賤的行為,怎么能享受富貴呢?聰明的人應該有所收斂,但是你炫耀,卻不懂得裝傻,還過于張揚,怎么能不失敗呢?
所以說,激情過熱,會把理智燒光。熱情中的冷靜讓人清醒,冷靜中的熱情使人執著。其實,人生就是一個字——度。我們要追求榮譽,追求權力,大家都喜歡財富,如果不能把握一個度,那就不行。沒有對名譽、權力等等的追求,可能沒有動力,人生要有所追求;但是太過分了,就走向反面了。
第二個“權”,持中達變。下面這段話很有名。
《孟子·盡心上》:“楊子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子莫執中,執中為近之。執中無權,猶執一也。所惡執一者,為其賊道也,舉一而廢百也。”
孟子說,楊子這個人最扣門,拔他一根毫毛而有利于天下,他都不干。墨子是兼愛,天下所有的人他都愛,為了別人頭發都禿頂了,毫不利己,專門利人。而子莫這個人執中,抓住中庸,既不毫不利己,也不專門利人,執中符合中庸之道。但是卻不懂得變通,這也不行,情況變了你也得變。所以,中庸之道不是教條主義,君子要變通,也就是今天講的與時俱進。
日本松下集團總裁松下幸之助講:“中庸之道的真諦是不為拘泥,不為偏激,尋求適度、適當。中庸之道不是模棱兩可,而是真理之道,中正之道”。
商鞅變法的時候,規定不管什么人違法就處罰。太子的老師反對,不過他自己不出來反對,他讓太子犯法。商鞅很聰明,他說太子犯法,那是老師的過錯,所以得處罰老師,就把老師的鼻子、耳朵都割了。
這是持中用權,我們講中庸是有變通的,無論是度也好權也好,最后都要達到和,這才是極致。怎么是和呢?
第三個“和”,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和跟同不一樣。我和你上街,他和你聊天,“和”和“同”是一樣的。不同的東西互補叫和,相同的東西疊加叫同。互補的東西在一起就會產生新的東西,同的東西加在一起就完了。
齊景公:唯寵臣梁丘據與他“和”。晏嬰:“據亦同也,焉得為和?”公曰:“和與同異乎?”對曰:“異。和如羹焉。”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
齊景公有一次說,只有大臣梁丘據跟他“和”。晏嬰說,你們是“同”,怎么能是“和”呢?齊景公說,和與同不一樣嗎?晏嬰說:當然不一樣,“和”就像做湯一樣,五味都有才好吃,光有一個味怎么好吃?必須互補,而不是單一。君臣關系也是這樣,君子有可有否,臣就應該指出這個否。君子覺得可行的,臣子也說行,君說不行,他也說不行,那就不是“和”,而是“同”。
古代開明的皇帝如李世民,跟前都有諫官,專門給他提意見,來防止他出過失。像唐朝將近三百年的統治,沒有一套合理的機制是難以維持的,這些都離不開中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