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閃亮的哀愁與能量

看見專輯封面伍佰那張化妝有些過度的臉，不禁讓人有種回到80年代迪斯科盛行時代的錯覺。這哪里是臺客搖滾的大哥大，這分明是昔日歌廳里的霹靂舞少年。今年是伍佰China Blue成團二十周年，作為一張頗有紀念意義的專輯，伍佰是在用這種有點無厘頭的方式繼續表達他一貫的不忿與特立獨行嗎？

事實馬上證明，這種想法絕對是個美麗的誤會。按專輯宣傳文案上說的，這是伍佰“第一張療愈系大碟”。既然是“療愈系”，那就不能有一絲負面情緒。于是，從首支同名主打歌開始，伍佰就用他那辨識度極高的聲音把“哀愁”也唱得“無盡閃亮”了。雖然配器只是一把簡單的空心吉他，但卻并不缺乏直指人心的力度。而正當我們沉浸在這種款款深情中還未回過神時，4分鐘后，第二首《生存游戲》又迅速逆轉了我們的聽感。強烈的電子合成器音色、密集的鼓聲與尖銳的吉他效果又讓我們回到了那個熟悉的臺客身邊。在一片急迫的聲浪中，他大聲地唱著：“算了忘了過了去了不想要的那昨天，大步奔跑在自己面前”。

伍佰曾在專輯錄制完成后寫下兩句話：“追求心靈的填滿、追求人生的釋放”。而開場一慢一快兩首歌，恰到好處地詮釋了專輯的定位——既要不斷吶喊，也要適時柔情。雖然是“無盡閃亮的哀愁”，但卻不帶一點頹廢，他要傳遞的是積極的聲響和催人奮進的力量，他是要讓所有人在聽過這些新歌后在心中升起一個大太陽。

除了正能量十足的主題，豐富的音樂元素與精致漂亮的編曲是新專輯另一個亮點。通常，明確的主題可以增加一張流行音樂作品的整體性，但對于伍佰這樣一名本質上仍是“音樂人”的歌手來說，他更擅長的還是“玩”音樂。這不但是他的特點，也是他的優勢。在過去，這曾恰到好處地平衡了他的音樂在思想性方面的不足。

在樂壇摸爬滾打多年，伍佰及其China Blue的其他三位團員演奏技術的精湛自不用多說，對各種音樂風格和元素的熟稔和拿捏程度也是高人一等。加之隨著年齡的增長，和炫酷的外在相比，他們顯然更懂得沉淀的意味。在編曲上，除保留從前一貫的伍佰式粗獷的硬搖滾風格外，又做了不少新鮮的嘗試。比如布魯斯風格的《虧欠》、民謠風格《無盡閃亮的哀愁》以及在多首作品中不斷閃現的電子元素。

除了主打歌外，《小妹》是專輯中最值得推薦的一首單曲。據說伍佰創作這首歌的靈感來自于一個真實的故事。“你的人生需要你獨自體驗，這對你來講確實有一點殘酷，生命的美妙因為它包含煎熬，希望你會了解，我的小妹。”在循循善誘的歌詞的背后，多少也折射了一個中年男人的內心世界。偶像團體和資深團體的差距，在這之中一眼即明。

總的來說，這是一張接地氣的作品。旋律朗朗上口，歌詞也比從前更加側重生活體驗。這其中不但有對待生活、感情、工作的態度，也有對社會、未來的思考。這是一個地道的臺灣仔帶來的典型的“臺灣制造”，不但畫面感十足，甚至可以聞到其中濃濃的臺灣氣息：那是混合著臺啤、鳳梨酥、檳榔味道的臺灣，也是夏夜、晚風、電單車和有著蓬松秀發的臺灣。

作為臺灣歌壇的常青樹，伍佰的價值在于二十年如一日，像個勞動模范一樣堅守在原創的一線，并不時拿出傳唱度頗高的作品。雖然有批評者認為伍佰和他的China Blue樂團并不是真正的搖滾樂，只不過是采用了搖滾的形式和編制，其內核依然是不折不扣的流行音樂，這也許并沒有錯。不過，在音樂產業越來越虛假繁榮的今天，有幾個歌手能像伍佰這樣憑借自己本身的音樂而非其它長時間屹立不倒呢？和他同時出道的歌手，大多不是已經結束了，演唱生涯就是退居幕后成為制作人。能踏踏實實把歌手的身份履行好并堅持一路唱下來的歌手已經不多了。最重要的是，當我們在KTV抱著話筒痛快淋漓地唱出“我決定愛你一萬年”的時候，又有幾個人真正在乎他唱的究竟是搖滾還是流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