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奶媽”黑幕調查

2013年7月初，“成人奶媽風靡富豪圈”的新聞，引起了社會的熱議，法律界更是對此展開了激烈的爭論。“成人奶媽”是否涉及色情服務？為何有些年輕母親甘愿充當“成人奶媽”？在“成人奶媽”的地下交易鏈中，究竟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黑幕？近日，記者通過國內最大的“成人奶媽”中介“奶媽論壇”，以注冊會員購買服務的方式，采訪了數名成人奶媽，了解到了其中一些內情。

生活重壓下年輕母親背著丈夫當“成人奶媽”

2013年7月5日，記者在網上向國內最知名的“成人奶媽”中介“奶媽論壇”的版主索要邀請碼，希望成為該論壇的會員。對方要求申請人提供近幾個月的銀行卡流水賬記錄，由其確認申請人的經濟實力后，再發放邀請碼。記者只得請一名富商朋友打印其銀行卡流水記錄冒充，并匯去300元，注冊為普通會員。隨后，記者以一次服務1200元的價格，談妥了一個叫李麗的奶媽。

第二天中午12點半，記者在北京朝陽區的一家賓館如約見到了李麗。她相貌氣質俱佳，但漂亮的臉上卻掛著難以掩飾的憂郁。記者表明身份，希望她接受采訪。不料，李麗立即站起來，警惕地說：“沒什么好說的。”說完，就走出了房間。后經記者通過短信和電話反復勸說，她才同意接受采訪——

李麗27歲，江西九江人。2010年7月，她從江西理工大學畢業，和男友李向東到北京打拼。李向東老家在貴州榕江縣，那是貴州有名的窮縣。他們拿著微薄的工資，過著節儉的生活，在北京結了婚，夢想著在這里扎根安家。

2012年10月，李麗生下了女兒。3個月產假一結束，她把婆婆從老家叫來帶孩子，自己回公司上班。孩子出生后樣樣都要花錢，加上一家4口的生活費用，常常是入不敷出。

李麗的奶水非常足，每天早上給女兒喂了奶出門，不到中午奶就脹得不行，她便上網在媽媽群里詢問別的媽媽該如何處理。很快，有個叫“琪琪媽”的加她為好友，兩人在QQ上聊了起來。“琪琪媽”說，她可以幫忙聯系把孩子吃不完的奶水賣掉。聽說奶水可以賣錢，李麗不由眼睛一亮，可得知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擠出來裝到瓶子里賣，而是要親自用乳房喂，并且服務的對象還是成年男性，李麗不由感覺到一陣惡心，當即拒絕了。

然而，“琪琪媽”卻纏上了李麗，當她得知李麗家境不好，她勸得更起勁了：“賣一次奶可以拿到1000多元，一個月就是上萬元。再說利用中午下班時間去，你老公又不會知道。”李麗不由有些動搖，但想到要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袒胸露乳，她還是接受不了。

2013年2月的一天，李麗的女兒病了，需住院治療。碰巧當時李麗和丈夫還要幾天才發工資，李麗只得鼓起勇氣找同事借錢。同事雖然礙于面子借給她3000元，但拿出錢時那不情愿的臉面，讓李麗無地自容。受此刺激，李麗終于決定為了孩子，忍辱負重去當一名“成人奶媽”。

通過“琪琪媽”的介紹，李麗很快成了“奶媽論壇”的簽約奶媽，簽約期為5個月。根據李麗的形象、奶齡（哺乳時間），她被評為二等奶媽，每次喂奶費用在1200-1700元之間。奶媽的評級很嚴苛，由“論壇”根據學歷、形象、奶齡評級，奶媽等級越高，掙的錢越多。

3月4日，“奶媽論壇”給李麗接了第一筆生意。在賓館門口，李麗猶豫了很久才進去。進門后，對方沒多說什么，只是看了看表，說快一點，他待會還有事。李麗顫抖著解開衣服扣子，露出了飽滿的乳房。十幾分鐘后，對方吸完奶，掏出1500元錢遞給李麗。走出房間，李麗緊張得喘不過氣來，有如失魂落魄……

漂亮奶媽遭強暴，婚姻破裂徒留滿身傷與痛

賣了幾次奶后，李麗掙了好幾千元。每次給女兒喂奶前，她都要把乳房洗干凈，生怕臟了女兒的嘴。

2013年4月底的一天，李麗接到了新任務。客戶是一個自稱叫郭濤的中年男子。吸完奶后，郭濤掏出厚厚一疊錢說：“我覺得你不錯，我包你一個月，這1.5萬元錢你拿著，算是預付的工資。”面對那厚厚的一疊錢，李麗沒有拒絕。對方和李麗約好，每周喝兩次奶，具體時間電話聯系。當天下午，李麗把20%的中介費匯進了“奶媽論壇”的賬戶。因為如果不及時匯，“論壇”就不會再介紹新客戶，若瞞著不交中介費，他們有的是手段讓你聲名狼藉。

之后的幾次服務都沒有異常，李麗也放松了警惕。一個周六，郭濤打電話約李麗見面。這一次，李麗突然感覺到郭濤的舌頭在自己乳房上游走，似撫摸似挑逗。她羞紅著臉推開了郭濤，郭濤卻一把抱住她：“你做我的情人吧，我可以給你很多錢。”盡管李麗極力反抗，最終被按在床上遭強暴……

完事后，郭濤塞給李麗1萬元錢，同時威脅她不準報警。備受屈辱的李麗事后也曾想過報警，可想起郭濤的威脅，加上擔心自己遭遇的不堪暴露，最終無奈地選擇了沉默。

李麗本以為郭濤不會再聯系她，哪知很快他又約李麗見面。李麗不能不去，郭濤再次強行和她發生了關系。事后，李麗鄭重告誡郭濤：“這是最后一次。”郭濤點點頭：“過兩天我要去外地發展，不會再找你了。”

一天晚上，李麗感覺下身癢得很厲害。想起郭濤強行和自己發生關系時沒有帶安全套，李麗不由暗暗擔心起來。看著丈夫睡得正沉，越想越害怕的李麗輕手輕腳地起床，到客廳里打開筆記本電腦上網查詢性病的癥狀以及會不會通過母乳喂養傳染給孩子等信息。網上眾說紛紜，心慌意亂的李麗不知該相信誰。正在這時，房間傳來丈夫翻身的聲響，李麗嚇得趕緊直接按下電源鍵把電腦關了，然后裝作剛上完廁所回到臥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天明。

第二天李向東在家休假，中午上網時看到了李麗忘記刪除的搜索記錄，頓時起了疑心，于是趕到了妻子的單位要她解釋。李麗頓時慌了手腳，只得說是幫一個朋友查的。丈夫追問是幫誰查，她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李向東氣極了，拖拽著把妻子帶回了家。李麗只得將自己當成人奶媽并慘遭強奸的事告訴了丈夫。李向東聽完，一拳砸在茶幾上：“沒想到你這么不要臉，咱們離婚吧！”不管李麗怎樣哀求，李向東還是把母親和女兒送回了貴州老家，自己也搬走了。

幾天后，李向東正式向李麗提出離婚。李麗死活不同意，李向東決定打官司，可律師告訴他，《婦女權益保障法》和《婚姻法》規定，女方分娩一年內，男方不得提出離婚。李向東說，等一年的期限過后，他立即離婚。

婚姻已經無可挽回，李麗心灰意冷，但當初她跟“奶媽論壇”簽訂了5個月的合同，她必須履行，否則就要支付一大筆違約金。于是，她只好繼續屈辱地充當奶媽，為的是給女兒多攢點錢……

游走在灰色的情色邊緣，“成人奶媽”受辱何處討公道

在接下來的調查采訪中，記者發現一些家政公司也在暗地里開展這類服務。有一家規模較大的家政中介公司（北京天立家政中介公司），就在暗地里經營這種生意。

記者輾轉找到這家家政公司，問有沒有“成人奶媽”，工作人員說沒有。可當記者從家政公司走出來，一名中年男子立即就追上來，把記者帶到隱藏在附近小區民房里的辦公室，仔細打探記者的經濟實力。當對方得到滿意的答案后，就直白地對記者說：“如果真需要，我們可以幫你去找。”

第二天，記者就見到了該公司推介的奶媽王芷玉。但面對記者的打探，她三緘其口不愿多說。記者只好以沒有眼緣為由，要求家政公司另找奶媽。

等了一整天，記者在西單附近一家賓館見到了另一名奶媽李秀玲。李秀玲說，她只有高中文化，丈夫在工廠打工，晚上下班后跑跑摩的，一家3口住在工廠附近的城中村。記者問：“你丈夫知道你干這個嗎？”“一開始不知道，后來有一次他跑車時，碰巧看見我從賓館出來，我瞞不住了，才告訴了他。”說到這里，李秀玲拂了一下頭發：“回去后他發了好大的火。”“那他還同意讓你繼續做下去？”“我們家經濟條件不好，孩子又小，家里還有老人要養，哪都要花錢。不過我向他保證，不會對不起他。”記者問李秀玲丈夫知道她當“成人奶媽”后，對她態度有沒有變化，李秀玲神色變得黯然：“那是肯定的，吵架比以往頻繁多了。不過為了孩子，忍忍就過去了。”從她僵硬的微笑里，不難看出她過得并不幸福。

后來，記者從李秀玲那里了解到，和她相熟的奶媽許昀，因為和客戶發生了性關系，兩口子正在鬧離婚。許昀想找那個客戶索要賠償，可對方說那是你情我愿的事，再也不搭理她了。記者以可以幫忙為由，通過3次電話、短信，終于說服許昀出來見面。

記者帶許昀找到了一位律師朋友，可律師告訴許昀，這場官司很難打。因為衛生部法監司《關于人體母乳不能作為商品經營的批復》早就明文規定，人體母乳不是一般的食品資源，不能作為商品進行生產經營。其次，“成人奶媽”本身就是一個違法的職業，而服務又在隱蔽的酒店房間進行，所以到了法庭上，除非有直接證據，否則法官也不好判定雙方的性行為是否是強奸。

許昀告訴記者，事后，她曾找到自己所屬的那家奶媽中介公司，希望公司能幫她討個公道。可沒想到，中介公司不僅不幫她，還以她違規跟客戶發生關系為由，扣留了她一個月的工資。許昀一邊講述，一邊不停地掉眼淚。

不管是李麗、李秀玲還是許昀，短期的“成人奶媽”生涯雖然給她們換來了不菲的收入，卻葬送了她們的幸福。

那么，“成人奶媽”為何會有這么大的市場？一位知情人說，有錢人雇傭“成人奶媽”，一方面是因為覺得母乳營養豐富、有多種免疫抗體，希望改善身體；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滿足其獵奇、獵艷心理。

深圳大學法學院副教授趙明昕，針對“成人奶媽”現象分析說：“從公序良俗角度考慮，中介公司提供的這種直接喂乳服務，只是打著漂亮的幌子，為有錢人提供一種另類的游戲，這是對婦女人格的一種侮辱。”他認為，鏟除這種傷風敗俗的丑惡現象，國家有關部門有必要盡快出臺相關處罰措施，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文中人物除趙明昕外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