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鄉之間流淌血癌“姐弟”生死情

城鄉血癌“姐弟”患難與共相約鄉下養羊自救

2010年12月28日上午，在浙江大學附屬第二醫院住院的姚飛正偎在病床上看書，一位農村婦女在丈夫的陪伴下走進病房，被安排在姚飛旁邊的病床上。她病床前的標簽上寫有如下信息：柴水萍，早幼粒細胞白血病。看著標簽，姚飛苦笑了一下，又多了個同病相憐的人。

柴水萍時年35歲，是浙江諸暨市江藻鎮汪王村人。兩年前，她被診斷患上白血病，當時一家人創辦養鴨場還不到半年。柴水萍的公公76歲，家里還有讀初中的女兒和剛滿5歲的兒子。自從她患病后，為了籌錢給她治病，家里賣掉準備造新房的宅基地，養鴨場的鴨也一只不留全出售了，而且親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

與柴水萍相比，姚飛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是杭州市拱墅區人，2006年畢業于浙江大學計算機專業。2009年6月，正當他與相戀多年的女友準備領證結婚時，因為身體感覺不適被查出患了白血病。這個消息對他無異于晴天霹靂，為了不連累女友，他不僅對女友隱瞞自己的病情，還經常找茬兒與女友爭吵，并狠心提出分手。女友不明就里，以為他變了心，負氣到南方打工。

姚飛患病后，他所在的公司給了他一些補償金后，與他解除了勞動關系。女友離開了，工作又沒有了，姚飛心情灰暗，曾一度想輕生。但看到父母為他的病急白了頭，甚至要賣掉房子為他治病，他又不忍心，努力調整心情，使自己開朗起來。

在一次又一次的住院治療中，姚飛認識了很多病友。他總是以自己的樂觀感染那些悲觀的病友，鼓勵大家不放棄治療。他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是：“咱們這病沒什么大不了的，平時做做化療，到時候找個干細胞移植一下就好啦。”漸漸地，姚飛成了病友們眼中的“病堅強”、“開心果”。

柴水萍剛開始和姚飛做病友時，天天眼淚不干，丈夫王仲法忠厚老實，說不出合適的話語安慰妻子。姚飛就把自己的經歷講給柴水萍聽，鼓勵她說：“現在醫學發達，白血病不再是不治之癥，只要找到配型的骨髓，治愈還是有很大希望的。你有兩個孩子，遇到困難，應該有一種斗志，給孩子作個榜樣才對！”

姚飛的話講得句句在理，柴水萍看到了希望，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兩人熟絡以后，常在病房里聊家常。有一天，柴水萍給姚飛講自己和丈夫此前辦養鴨場的事。她嘆著氣說，現在村里有人養湖羊挺掙錢，可惜自己患上這病，無法養羊了。

聽柴水萍說養湖羊賺錢，姚飛動了心。自從他患病后，爸爸退休后又去當保安掙錢，媽媽也做起了鐘點工。雖然家里還沒有難到賣房的程度，可欠下的外債足有20萬元。自己如果能想個辦法掙錢，不是能減輕父母的負擔嗎？于是，他對柴水萍說：“萍姐，我以前做的是網絡設計，咱們不妨合作搞個養殖場，有生之年還能掙些錢，至少能把債還掉，你覺得怎么樣？”

聽了姚飛的建議，柴水萍不由一愣，沉思起來。姚飛給她算了筆賬：“如果咱倆買50只湖羊，這50只羊明年年底就發展到400只左右，按一只50公斤算，市價每公斤20元的話，就能賣1000元一只，賣掉一半就能賺20萬元。兩三年之內，說不定咱們就能把骨髓移植的錢給掙出來了！”

姚飛的設想讓柴水萍興奮得眼睛發亮。當天，他們就約定：兩人各自借來3萬元，在柴水萍家養鴨場原址辦一個湖羊養殖基地。

“新希望養殖場”給血癌“姐弟”帶來了希望

打定共同養羊的主意后，姚飛和柴水萍各自說服了家人，同時向主治醫生提出中斷治療到鄉下養羊的想法。起初醫生不同意，姚飛誠懇地說：“我們養羊是為了自救，不然，即使找到了配型的干細胞，我們也沒錢治療。我們保證會定期回來化療！”聽了姚飛的這番話，醫生只好同意給他們辦理出院手續。

2011年3月18日，姚飛和媽媽坐著一輛貨車來到汪王村。車上的60只湖羊，是姚飛從杭州蕭山買來的。

姚飛和柴水萍，把養殖場建在靠近湖中間的小島上。他們把羊場命名為“新希望養殖場”，開始了牧羊人的生活。為了省錢，他們自己動手砍竹子造羊圈，自己背石子修路。兩人都是幾經化療折磨的危重病人，身體虛弱，干起活來非常吃力。好在兩家的親人很支持他們，跑前跑后地幫他們干活兒。

姚飛運來的60只羊中，有6只母羊懷有身孕，兩個多月后，生下了8只小羊。與此同時，柴水萍的丈夫王仲法又在當地買回了23只湖羊。這樣一來，四五百平方米的養殖場更加熱鬧，“咩咩”的羊叫聲此起彼伏，姚飛和柴水萍心里鼓蕩起新的希望。

然而，沒等姚飛和柴水萍的喜悅持續多久，上天就給了他們一次考驗。2011年6月25日，一場洪水把養殖場的羊圈淹了，20只個頭小的湖羊被沖走。幸虧姚飛和王仲法各自劃著一只木盆，把沖走的湖羊一只只撈起送回岸邊，其他的湖羊也被轉移到安全地點。

洪水退去的當天晚上，姚飛發起了高燒，柴水萍急得直哭。她比誰都清楚，白血病人發燒意味著可能舊病復發。第二天，柴水萍和丈夫把姚飛送到杭州的醫院檢查。醫生確定姚飛發燒是感冒所致，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氣。

經過大半年的艱辛喂養，姚飛和柴水萍這對血癌“姐弟”的努力有了初步成果：大羊生小羊，小羊茁壯成長，羊圈里已有了200多只羊。

終于等來了賣羊籌錢的時刻，姚飛發揮他精通網絡的特長，在當當網、淘寶網等開設了湖羊專賣店。他還將網店鏈接到微博、QQ，那里有他們的抗癌心路歷程以及抗癌心得。買家看了這對血癌“姐弟”養羊自救的故事后，深為感動，購買湖羊時從不還價，有的還另外捐款。

2011年年底，寧波一家奶業公司派人來到“新希望養殖場”考察。此時，8只母羊相繼產下12只小羊羔，來人預定了這些可愛的小羊羔，并支付了6萬元訂金。

又過了半年，姚飛和柴水萍賣出了上百只湖羊，收入近20萬元，網友們還陸續給他們捐款8萬元。一些熱心網友來養殖場看望他們，給他們送來愛心和鼓勵。

看到賬戶里的金額已有數十萬元，姚飛激動地對柴水萍說：“萍姐，咱們的錢至少夠一個人換骨髓的費用了，只要中華骨髓庫那邊一有消息，你就先把手術做了！”“不，我是姐姐，還是你先做！”柴水萍眼含熱淚，不容置疑地說。不久，兩人到醫院做定期檢查時，醫生笑著說：“你倆為對方考慮的心情我理解，誰的骨髓源先找到，誰就先做！”

成功驅走病魔，“姐姐”給“弟弟”找回未婚妻

2012年4月中旬，姚飛接到了中華骨髓庫寄來的初次檢索配型單，資料上列有3位捐獻者的供體與他相符。得知這一消息，姚飛喜極而泣，隨后他又陷入了沉默，翻出手機里珍藏的女友的照片看了又看。柴水萍清楚，姚飛仍在思念著被他氣走的女友曉娜。從姚飛口中，柴水萍得知曉娜當時在深圳打工，柴水萍多次勸姚飛給女友打個電話，把真相告訴她，姚飛卻堅決拒絕了。

幾天后，傳來一個不妙的消息：那3位供體相符的捐獻者，有一位變了卦，另一位失去了聯系，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第三位捐獻者的身上。這一消息讓姚飛及家人的心揪得緊緊的。4月底，壞消息再次傳來：第三位捐獻者變卦拒絕捐獻骨髓，這讓姚飛及其家人的心情跌入谷底。柴水萍替姚飛難過的同時，沒有放棄最后的希望，她讓姚飛把兩人養羊自救及治療的經過制成一張光碟，光碟的最后，還有柴水萍含淚的懇求：“捐獻骨髓能挽救一個同齡人的生命，懇求好人能獻出一份愛心，我們會感激您一生！”

這張感人至深的光碟經過骨髓庫工作人員之手，郵寄給了第三位捐獻者。柴水萍的苦心沒有白費，第三位捐獻者被感動了，主動聯系骨髓庫，同意捐出自己的骨髓。

2012年5月28日上午，姚飛被推入手術室接受骨髓移植手術。可喜的是，手術非常成功。當天下午5點多，他在無菌病房中慢慢醒來，圍在他床前的是一張張關切的臉，卻唯獨少了柴水萍，他問王仲法：“萍姐呢？”王仲法呵呵笑著說：“她有重要的事情，兩三天就回來了！”姚飛詫異地問：“什么事情這么重要？”王仲法賣起了關子：“等水萍回來，你就明白了！”姚飛不知道他們夫妻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3天后，柴水萍果然出現在姚飛的面前，她笑盈盈地說：“飛弟，你看誰來了！”姚飛往她身后一看，頓時愣住了，只見他日思夜想的女友曉娜眼睛紅紅地走了進來。曉娜來到他面前，幽怨地說：“這么大的事兒，怎么不給我說清楚……”說著便哭了起來。

原來，柴水萍趁姚飛手術靜養期間，輾轉找到了在深圳打工的曉娜，把姚飛患病的前后經過講給她聽。曉娜這才明白，男友當初的做法是不想連累她。明白真相后，她當即和柴水萍一道返回杭州。

有女友相伴，姚飛心情愉快，身體恢復得更快了。然而，柴水萍的骨髓配型還未成功，手術費用還沒有籌夠，這讓姚飛深感不安。在病房度過排異期后，他催促曉娜到羊場幫助萍姐。曉娜把自己在南方打工的積蓄都拿了出來，幫助柴水萍擴大養羊規模。姚飛在病房里也沒有閑著，一有時間就維護“新希望養殖場”營銷網站，不斷推出新的待售湖羊。

2012年12月6日，柴水萍的骨髓配型也找到了，這個消息讓姚飛和女友激動不已，柴水萍和丈夫也長舒了口氣。當年，12月18日，柴水萍順利進行了骨髓移植手術。

2013年4月，柴水萍的病情漸趨穩定，一切向好的方面發展。此時，姚飛的身體已基本恢復，他在杭州找到了新的工作。

如今，盡管姚飛不再和萍姐一起養羊了，但他一有時間就去鄉下看望萍姐，并幫她制作營銷網站。無論如何，他和萍姐這份患難與共的生死情會一直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