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放:晃晃的小狗在榕樹下神秘蒸發,我在午夜惡夢后回到榕樹下尋找答案,身后突然出現一條黑影,一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驚叫,用力去掰脖子上那雙冰冷的手,卻怎么也掰不開。情急之下,我伸出右腳往后一跺……
“哎喲”一聲慘叫,是金剛的聲音,“徐小鳳,開個玩笑有必要那么認真嗎?”
“我怎么知道是你?如果是壞人或者鬼怪怎么辦?”
“那就叫活見鬼。”金剛顯然覺得我神經過敏,“你為什么半夜跑這兒來?”
“還不和你一樣,來找雪球唄!”
“我不是來找雪球的。”金剛搖頭,“我是來找……毒蛇的!”
我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你也夢到被蛇咬了?”
“就在這榕樹下面!”
兩個人同時夢到被毒蛇咬,這是什么樣的巧合!我們在黑暗中互相望著對方,什么也看不見,但都感覺對方和自己一樣在顫抖。
“你帶手電筒了嗎?”我低聲問。
“我在夢里忘了帶,結果……”
“結果也是忘了帶!”我搖著頭,希望落空了。
月亮完全躲到烏云后,留在人間的月光約等于零,即便地上爬滿了毒蛇,估計我們也看不見。這樣想著,真的覺得腳下似乎軟軟的,好像踩在一根繩子上!我的腿開始打抖,輕聲說:“我好像踩到了……蛇!”
“我……我也覺得腳下軟軟的!”
我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湊近地面,手顫抖著摸去……
“嘶……”一條三角頭毒蛇陡然從地面上抬起來,我可以看見它伸出來的舌頭!而我的手,摸到了一個粘滑的肉棍子。
“毒蛇!快跑!”我抬腳開始飛奔。
金剛跟著我向后門邊的墻根跑去,很快就超過了我,猛地一躥扒上了墻頭。我邊跑邊往回看:天哪!黑壓壓不知多少條蛇緊跟著我在地上游走,而我像只慢腳鴨,眼看就要被趕超!
總算跑到墻腳下,金剛跨在墻頭向我伸出那只剛才還掐過我脖子的手。我不計前嫌地也伸手讓他拽住,左腳蹬上墻壁,右腳……“啊!”
兩條、三條、五條……越來越多的蛇咬住了右腳的球鞋。
“用力!”我的右腳使勁甩著,試圖把那些蛇甩掉。
“你晃來晃去,我怎么用力啊!”
我繼續甩,終于甩掉了!
“我的鞋子!”鞋子被甩掉了,淪陷在一堆毒蛇中!“那是我最喜歡的鞋子!”
“沒聽說過毒蛇喜歡腳氣的,”金剛跳下墻頭快跑,“等明天來看,寶貝鞋子估計還在原地!”
“就是這兒!”大課間休息,我和金剛帶著晃晃來到墻腳下,將遭遇毒蛇的經歷描述了一番。
那只鞋子當然不在!
晃晃說:“我們到這兒無數次了,從沒見到過一條蛇,更不用說會跳高的蛇,你們是不是看錯了?”
我嘆口氣:“晃晃,你要真不信,今晚半夜兩點,我們在這里見面,你自己看。”
晃晃抓抓腦袋:“真要半夜來嗎?”
“我相信你不是膽小如鼠。”激將法對男生百分之一百一的管用,“別忘了帶手電筒!”
這次,我真的沒忘了帶手電筒。榕樹下一片漆黑,手電筒雖然在地上打出個光圈,但沒被手電筒照到的地方卻顯得格外黑暗。更要命的是,半夜兩點已過了十分鐘,樹下只有我一人!
那兩個膽小鬼臨陣脫逃了!
想到要孤軍奮戰,我難免心虛。一陣風吹來,我盡情地打了陣哆嗦。風里夾雜的是什么聲音?
沙沙沙,沙沙沙……
“是……是誰?”我顫聲問,手電光掃向地面,感謝大地,沒有爬滿毒蛇!
但那些“沙沙沙”聲……我又將手電筒向上照去,天哪!我像驟然墜入一個冰窟,全身冷凍僵硬——頭頂上的樹枝和樹梢,垂下無數條三角頭的毒蛇,一起向我撲來!
我想跑,腳卻像被膠水粘住了,顫抖的雙腿像煮過頭的面條似的提不起勁,別說跑,連站穩了都難!
一條蛇搭在了我的脖子上,極度熱情地纏緊,兩條、三條……無數條蛇從天而降,粗的、細的、長的、短的,落在了我的脖子、肩頭、胳膊上!它們一起努力纏繞著我,粘滑腥臭的身體蠕動、收緊,箍得我呼吸也越來越艱難。分叉的毒舌,舔著我扭曲成干紅棗或爛柿餅一樣的臉!
獰笑聲在樹間回蕩。
“放開我!”
我再次大汗淋漓地醒來,還好,又只是一場惡夢。
鬧鐘響起,凌晨1:45,該出發了。
我再三提醒自己帶上手電筒,輕手輕腳溜出家門。
沙沙沙,沙沙沙……
我一陣心驚,猛回頭,身后是空蕩蕩的馬路,沒人,也沒蛇。
心跳加快,我索性讓它跳得更快些,撒腿奔跑。
沙沙沙,沙沙沙……聲音變大了,我猛地剎車,轉身!
沒有人。
我轉過身繼續跑。 “啊!”一聲尖叫,一個渾身慘白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一雙枯枝般的爪子緊緊抓住我的肩膀,蒼白的臉湊到我鼻子前,我的小心臟幾乎要崩裂!
“麗麗,麗麗!”
原來是他!他是小區里的名人,原名張先鋒,據說年輕時失戀以后就變瘋了,一瘋二十年,名字也變成了“張三瘋”。他從早到晚都在小區里找他過去的女朋友,見人就問“麗麗到哪兒去了?”
“放開我!我不是麗麗。”
張三瘋穿著白色睡袍,標準夢游制服。他放開我說:“當然不是,麗麗比你漂亮多了。”還是沒忘了問,“見到我的麗麗了嗎?”
我掉頭指著學校的反方向說:“好像往那兒去了。”然后繼續向前跑。
張三瘋沒有跟過來。我翻墻進入學校,榕樹下——只有我和我自己的影子!看來我的惡夢又成真了,那兩個威武的膽小鬼根本就沒來!
我定了定心神,又想:也許他們只是遲到了。想起昨晚金剛給我的驚嚇,我決定回敬,于是躲在樹后往院墻方向觀望,等那兩個家伙的出現。
出現的卻是熟悉的沙沙沙,沙沙沙……好像就在身后!
我猛然轉身,手電光照在一張慘白破碎的臉上!
“啊……”我跌坐到地上。
“哈哈!”晃晃的聲音,掩不住的得意,“一張京劇臉譜面具就把你嚇成這樣!”
我站起身怒罵道:“你坑爹啊,半夜嚇唬人!”
“你鬼鬼祟祟地躲在樹后,難道不是想嚇唬我們?金剛,出來吧,反驚嚇成功了!”
沒人應聲。
“真奇怪,剛才我們明明一起埋伏在草叢里,準備拿你開心。”
兩把手電筒一起照過去,草叢里根本沒有人。
“他會不會真的消失了?就像雪球那樣……”
“那么肥大的一個人消失,恐怕不那么容易。”我嘟囔著,認定金剛隨時會出現在我們面前,做一個鬼臉。
沙沙沙……
“聽見了嗎?”
晃晃顯然也聽見了,我們兩支手電筒緊張地四下照射。突然,晃晃的手電光滅了。
“感謝你,帶了把沒電的手電筒來!”
“不能怪我,上回剛換過電池。”
“上回是多久前?”
“兩年多前吧……記不記得,暴風雨,整個小區都停電了?”
“當然記得,兩年前換的電池,放到現在當然沒電了……糟糕!”我這才想起來,我家的手電筒,好像也是那次換的電池!
果然,我手上的手電光也逐漸暗下來。我立刻把手電筒關了,還是留著最后一點兒電在關鍵時候用吧。
四下里又恢復了黑暗。
我們兩個不自自主地一起打著寒顫,忍不住又打開手電筒。晃晃忽然說:“看見沒?眼睛!一雙眼睛!”
果然,草叢里浮現出一雙綠色的眼睛,迎著手電光一眨不眨,仿佛在看我那可悲的手電光還能支撐多久。
晃晃顫聲說:“這……這像是什么怪物的眼睛!”
忽然,幽綠的眼睛又消失了。
縱然有百分好奇心,我還是決定先保住小命要緊,于是和晃晃一起轉身就跑。
“喵嗚!”
我回身,再次打開手電筒,發現徐大鳳站在我身后,憤怒地用綠瑩瑩的眼睛瞪著我,仿佛在說:怎么我剛來,你就要走?
“你個小混蛋,怎么偷偷跟出來了!”我上前抱起徐大鳳。
晃晃嘆了口氣:“哈,我們兩個大活人,居然被只小貓嚇個半死。我早說了嘛,這里怎么可能有滿地毒蛇呢?”他反悔的速度可以趕上編瞎話的速度了。
徐大鳳掙脫了,瞪著我,似乎在說:抱什么抱?該開始玩兒了!
“現在不是玩兒的時候!”我警告它。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是金剛!他一定遇到危險了!”我低聲叫道。
晃晃愣了一下:“是他嗎?從沒聽過他慘叫呀,一定還是想嚇唬我們!”
“相信我,這是真實的慘叫!”短短兩晚,我已經榮獲“慘叫學”博士,我徑直向傳來慘叫聲的大榕樹后面跑去。
樹后什么都沒有。
忽然,不知什么東西纏到了我的脖子上,“啊!”這回是我慘叫。
抬起頭,才發現脖子邊是一雙臭腳,“啊!”我再次慘叫,那是一雙吊死鬼的臭腳!
“救命!”吊死鬼哭叫著,果然是金剛!
我倒退兩步,又撳亮有氣無力的手電筒向樹上照去,模模糊糊看見金剛的雙手高舉過頭,被綁在一根粗大的樹枝上,一雙腳懸空踢騰著,腳上的鞋子不見了。
“還發什么呆,快放我下來!”
我和晃晃一齊抓頭。晃晃說:“這么高,有難度……你是怎么被吊上去的?”
“我也不知道!我本來趴在草叢里,醒來的時候就被吊起來了,毒蛇爬滿全身。”
“啊?!”晃晃驚叫,“你居然在草叢里睡著了?”
“我連續兩晚跑出來夢游,我容易嗎?”
“啊!”又一聲慘叫,又是金剛。只見他懸在半空的雙腿像著了魔似的撲騰著,叫道:“鬼!有鬼!就在你們身后!”
我忍不住回頭,身后的確是個慘白的鬼影,正慢悠悠向我們飄過來!
我定定神后,才覺得這個鬼影似曾相識。等離得更近些,那鬼影說:“你們誰看見麗麗了?”
原來是張三瘋!
“麗麗是我當年養的寵物鵝。二十年前,它就是在……在……”張三瘋指著大榕樹,“就是在這個鬼地方失蹤的,嗚嗚嗚……”
“真的嗎?我的小狗也是在這里失蹤的!”
張三瘋止住了哭泣,擤了把鼻涕說:“看來,這是個明顯的趨勢,小動物會在這樹下消失!”
我忙擺手說:“不要這么快下結論好不好,我的小貓不是好好的?”
話剛說完,我就覺得不妙,四下里突然很安靜,剛才時不時“喵嗚”兩聲的徐大鳳像是突然學會了沉默。
“徐大鳳!你跑哪兒去了?”我叫起來,“剛才還在這兒的!”
我們三個圍著樹繞了好幾圈,終于得出我無法接受的結論:徐大鳳也消失了!
頭頂上又傳來金剛的叫聲:“你們能不能先把眼前的大活人救下來?”
我踩著張三瘋的肩頭爬上了大榕樹的主杈,又沿著樹枝往上爬了一陣,才摸到了捆住金剛雙腕的繩結。解了半天,我的手指、手腕又酸又痛后,總算快要解開了。我囑咐晃晃和張三瘋在下面接穩金剛,然后拉松了最后一個結。
金剛向下墜去,綁著他的那根樹枝似乎自認為已經完成了歷史使命,咔嚓斷了。
但那根樹枝沒想到,我還爬在上面!
“小心!”我尖叫著,也向下墜去。
結果可想而知,四個人撞在一起,倒在了地上,一時都爬不起來。隨后,四個人同時一聲慘叫。
一個大網從天而降,把我們罩得嚴嚴實實,然后開始收緊,仿佛毒蛇纏身的一幕再現。
獰笑聲再次響起。
(驚險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