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儒家書院依然在韓國弦歌不絕,文脈興旺。官方將書院當成“國家名片”去推廣;學生去書院學習儒學典籍、傳統禮儀課程。韓國人在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也在建設他們的精神家園。
山水鐘靈秀。韓國傳承儒家文化的書院能弦歌不絕,自有其山水形勝的密碼。
南漢江和洛東江告別了太白山,一路向西南奔騰而去,抵達了榮州和安東,在“上善若水”的滋潤下,孕育了“禮樂相成”的建筑典范——書院,這是儒學在韓國盛行的載體。紹修書院、陶山書院、屏山書院棲居在明山秀水間,山水形勝之勢與鐘靈毓秀之氣相互印證,使安東有了“韓國精神文化之都”的美譽。
“要了解韓國精神文化的內核,就得去鄉校和書院中探尋;儒學在韓國不只是經書里圣賢的只言片語,而是鮮活于日常的生活之中。”陪同我們采訪的韓國導游李春成說起書院一臉自豪,這個從小在華僑學校學習儒家經典,大學就讀于臺灣文化大學的韓國人,比我們更了解儒家文化的精髓。
李春成說,在韓國的儒學教育主要由鄉校和書院來承擔。鄉校是公家辦的,相當于現在的公立學校,書院是私人辦的,相當于民辦學校。目前,全國共有231所鄉校,637座書院,首爾有成鈞館,共同發揮著傳承儒家文化的作用。如今韓國將儒學書院當成“國家名片”推廣,選擇了9座有代表性的書院打包申請世界文化遺產。
當我們仍在對儒學的性質是“學”還是“教”作無謂的筆墨之爭時,韓國早就把儒學升格成為了儒教。安東是韓國儒學的中心,鄉校猶存,書院林立,忠實地保存著儒學精神;機構祭宗廟,學界祀孔子,家庭敬祖先,規規矩矩,蔚然成風;社會講秩序,交往重禮貌,成了“后進于禮樂,君子也”的典范;安東也成為許多韓國人心目中的“圣地”,被譽為“海東鄒魯”、“鄒魯之鄉”。
安東最有名氣的書院首推陶山書院。南宋朱熹將儒學發展為“朱子學”,其學說到明朝時期傳入朝鮮,并逐漸成為李朝的官方哲學。16世紀中葉,李(號退溪)繼承和發展了孔孟之道和程朱理學,并創立令人矚目的“退溪學”。李晚年歸隱鄉里,于1561年創建了陶山書院。今天,千元韓幣上的正面圖案是李頭像,背面圖案則是陶山書院,可見李在韓國歷史文化上的影響。
陶山書院的前方涌動著波光粼粼的安東湖水,身后環抱著一方碧翠青山,左右皆為郁郁蔥蔥的松林所環繞,清幽寂靜,確實是一方靜心讀書、修身養性的圣地。整個書院的建筑呈“工”字形,取“下工夫”之意。書院分教學區和生活區,教學區題名“時習齋”,顯然取之于孔子的“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生活區的橫匾上題的是“龍云精舍”四個大字,透著對學生的期望:愿他們如云中之龍,直上九重天。
在儒家的居住理念中,蘊藏著“風水”的玄機。追求人與自然的和諧交融,將天、地、人三者契合,以“天人合一”為環境理想的至高境界。于是,從民居、村落到城市的形成,環境選擇都始終發揮著深刻的影響,建筑的選址、朝向、結構乃至景觀構成等等,莫不蘊涵著獨特的環境意象和深刻的人文內涵。
書院建筑作為古代實現“高等教育”的場地,環境的選址則自然更講究了。“山端正而出文才”、“水清純,涓涓不息則百川學海無不可至”,古代的文人們歷來把山環水繞、清幽秀美之地視為治學傳道的最佳地點。孔子說,“智者樂山,仁者樂水”,圣人的話精煉地概括出人與山水的文化關聯。而把追求仁義與智慧看作是修身治學終極目的士人,在山水之間修身養性、興學傳道也就成了理所當然。
《管子》說,“水者,地之血氣”、“山者,物之高者也”,山水成了萬物之本原。“水積如山脈之住”、“水環流則氣脈凝聚”。細想來,山是一種“勢”,它亙古守恒,是態度、是品行,是立身之道;水是一種“氣”,它經流不息,是靈氣、是變通,是治學之理。有了這樣的詮釋,陶山書院的誕生也就成為了必然。
李春成說,如今越來越多的韓國人開始重新回歸儒學傳統,不少家長將子女送入各種書院學習“傳統生活經歷”。在陶山書院,每年來學習的青少年人數已達1.5萬人。據韓國書院協會主任樸先生介紹,在韓國,如今已有150個書院或其他形式的儒學學校,在業余時間向青少年講授儒學典籍和傳統禮儀等課目。
在韓國,孔子的名字家喻戶曉。韓國儒教最權威的教育機構“成均館”館長崔昌圭說:“孔子不僅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韓國有將近80%的人信奉儒教或受過儒教思想的熏陶。”時至今日,儒教在韓國仍占據主導地位,孔子“為國盡忠,敬信節用,愛民如子,人倫之中,忠孝為本”的思想已融入韓國人的血液,成為人生道路的精神能源。
韓國人對儒家文化的推崇和踐行,已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這個創造了“漢江奇跡”的國家,在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也在建設他們的精神家園和文化世界。“無論走多遠,人類永遠需要一個不變的守候,一個精神的家園。”韓國人很明白,世界各國將來的競爭,決定成敗的是文化的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