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十年前,中國人享受著兩顆太陽的照耀,一個是頭頂上的太陽,另一個是心目中的太陽。對于這兩個太陽,任何人都不能說三道四,即便您說了句這樣的話“今兒的太陽怎么這么毒!”十有八九,您就會被打成反革命了,關于文革時的太陽不多說了,開始正題:崇拜太陽的由來。
實用性崇日:讓我的莊稼快快長
原始社會,先民們以為,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由神控制的,因此對神靈的膜拜最初是很講究實用性的,比如,崇拜龍在于祈望龍為莊稼帶來豐沛的雨水,而太陽關乎到了光亮、溫暖、方向、以至于萬物的生長,于是,太陽崇拜也就成為了農業祭祀的最重要事項。比如,甲骨文中,有對商王朝時期中原原住民對太陽崇拜的清晰記載,這也是最早的記載太陽崇拜的文字材料:丁巳卜,又出日?丁巳卜,又入日?含義很明顯,商人們在卜問太陽的起落而行祭祀。
成書于春秋以后的《尚書·堯典》也記載到:“分命羲仲……寅賓出日,平秩東作……寅餞納日,平秩西成。”寅,敬也,出日與納日即日出與日落,賓、餞為迎送儀式,這顯然是朝迎夕送膜拜太陽的宗教活動。
居住在中原地區之外的民族形成了傳統的崇日習俗,鄂倫春人把太陽奉為神,將太陽神敬作“得勒軟”,每逢正月初一,鄂倫春人就會聚集在一起隆重地朝拜太陽。古時匈奴酋長,必須做到“朝出營,拜日之始生。”每天早晨拜完太陽,才可以開始的事情。有學者認為,“匈奴”是古突厥語“太陽”的漢語譯音,如果這一認定可以成例,匈奴人是將自己比作太陽的。
山東東部溯源:尋找太陽的老媽
關于日,《說文解字》說:“日,太陽之精也。”《易·說卦》說:“離為日,為火。”《列子·湯問》說:“日初出,大如車蓋。”“之精”、“為火”、“大如車蓋”,這就是古人對太陽的認識。對太陽的稱呼,古代中國最上口的當屬“金烏”。
太陽是至尊之神,但是,也被古代中國人給人性化了。相傳,古代中國有個羲和國,國中有個叫羲和女人,她生了十個太陽,當然也就被尊為“太陽之母”。《楚辭·離騷》說:“吾令羲和弭節兮,望崦嵫而無迫。”意思是,羲和不緊不慢地趕著馬車(即或是牛車),和太陽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對于羲和的能耐,《尚書·堯典》說:“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歷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連歷法都是羲和琢磨出來的。
羲和的家在哪兒?也就是說,古代中國崇日的原點在哪兒?《山海經》認為在山東東部沿海,即日照。日照夏商時期屬東夷。西周到戰國時期,這里屬莒國,公元前431年,莒國被楚所滅,北宋時,設日照鎮,取“日出初光先照”之意。
神話傳說中太陽升起的地方叫做“旸谷”或者“湯谷”。與虞淵相對,虞淵指傳說中日落之處。史料中說,湯谷指的也是山東東部沿海。《尚書.堯典》說,旸谷的具體地點叫嵎夷:“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歷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旸谷”。有學者認定嵎夷是山東的青州,對此,《尚書.禹貢》說:“海、岱惟青州:嵎夷既略,濰、淄其道”。據《四庫全書》中劃定的九州圖,青州,也就是嵎夷包括濟南、淄博、濰坊、日照、青島。
山東沿海遠古時期有太陽崇拜的習俗,我將這種習俗說成是中國古代太陽崇拜的原點,實際上,這一說法僅是指中原地區。
沒落的太陽神:東方文化必殺技
世界上,無論哪個民族、哪種文明形式都離不開太陽,因此,都有過太陽崇拜。當日與靈魂不滅的說法相結合后,崇日演變成了宗教,太陽成了無所不能的至尊之神。但在中國情況卻有所不同,除了遠古時期外,后來對太陽的尊崇,遠不如西方那樣。就像最高統治者并沒有將自己比作太陽之子,而是將涵蓋更廣的“天”尊為親爹,當然太陽神也沒能擠進神廟里的排位上,說起來有三個原因:其一,古代中國的禮儀制度甚是發達,祖先崇拜的神圣超過了包括太陽神在內的任何自然神;其二,古代中國個人強權非常突出,皇權至上是社會生活的準則,因此,無需再找個象征性的神裝點門面;其三,中國歷史上個人的作用過于強大,以哲學的概念涵蓋,古代西方文明是人與自然的關系,古代中東文明是人與神的關系,而古代中國呢?簡言之,就是人與人的關系,人與人的關系過于錯綜復雜,身為自然神的太陽神在中國人的意識形態里就難有立足之地了。
有時,人們甚至令太陽很是難堪,比如,中原一帶的“日”有男性強行與女性發生性行為的意思。
(撰文、供圖/黃大路 王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