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克里姆特的女性真相
20世紀奧地利畫壇之王古斯塔夫·克里姆特,他的畫作其中一特色為畫中主角大部分是女人,主題則為“愛”、“性”、“生”與“死”的輪回宿命。然而事實上因為他畫作中的“女人們”,招致了全民論戰,甚至被評論界指責為“下流畫家”,當然他也因此成名,到底怎么回事呢?
克里姆特成長于奧地利帝國時代的維也納,1883年從維也納工藝美術學校學習畢業后,和弟弟雕塑家恩斯特等人創辦“畫家公司”。恰逢維也納進入城市建設高潮期,克里姆特獲得絕佳機會,賺得盆滿缽滿。1889年,他創作的建筑內墻裝飾壁畫還獲得了金質獎章。好事接踵而至,1891年,弟弟恩斯特迎娶富有的海倫娜·弗洛格,贏得新客戶的同時,克里姆特與維也納最富有階層牽手成功。然而克里姆特擁有全國性影響的時機還要等待,醞釀工作何時才能啟動呢?
被評論界指責的“下流畫家”
1892年,受奧地利教育部的委托,克里姆特著手為新建的維也納大學創作壁畫,旨在表現科學對社會的益處的此番委托訂件,主題確定為《哲學》、《醫學》(上左)和《法學》(上右)。這次委托為8年后奧地利的一場全民論戰埋下了種子。
1900年3月分離派第七屆展覽正在進行,11名維也納大學教授聯名就克里姆特的《哲學》向教授聯盟提出抗議,他們明確表示反對把《哲學》放入維也納大學大廳;支持克里姆特的藝術家則向教育部長提出抗議,反對教授們的意見。對抗升級,87名教授聯名要求教育部撤銷委托;5月教育部長簽署文件否決了教授們的抗議,論戰暫告段落。這場支持派和反對派論戰,無數人陷入或支持或反對克里姆特的活動中。評論界出人意外的統一了意見,“下流畫家”的結論讓參觀此畫的市民人數史無前例的突破3萬。
克里姆特第二幅作品《醫學》出現在1901年分離派第十屆展覽上,軒然大波再次爆發。更多民眾卷入紛爭漩渦,畫家本人不得不首次正面回應。1901年3月22日克里姆特在《維也納早報》刊登聲明:“我沒有時間讓自己卷入這場爭吵中,我厭倦和那些愚蠢的人一次次的爭辯,我不想在完成一幅作品后,再花幾個月的時間修改它以符合大多數人的口味。我在意的不是有多少人喜歡我的作品,而是什么樣的人會喜歡它。”等到1903年第三幅《法學》展出時,發酵的論戰狂潮令奧地利國會也無法漠然視之。三年不斷升溫的論戰,克里姆特成為整個帝國持續談論的話題,伴隨著一浪高過一浪的抗議和攻擊狂潮,畫家的知名度越出了精英圈,社會影響力播撒到大眾層面。
克里姆特的作品究竟為何引發如此巨大的反彈?我們無法通過作品感受當年人們內心的悸動,因為1945年原作已被納粹沖鋒隊燒毀。綜合作品的黑白照片和當時報道看,論戰根源是克里姆特在寓言畫中裸體人物呈現的精神狀態和形體姿態。
裸體女子作為象征符號在西方繪畫史上并不鮮見,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大畫家波提切利在《誹謗》中就以披著茂盛長發的裸女象征“無辜”,克里姆特更加徹底,裸女不再是一個抽象意義的承載,不是一個概念化的理性符號,她們是活色生香的女子,盡管畫家依舊設定了她們“女神”身份。五官輪廓分明、脖子纖細、上半身窄小、肩膀下溜、胸部平平、腰肢柔軟、雙腿細長,克里姆特描繪的這些女子身體具備熱烘烘的現實感,極大激發了人們對真實肉體的聯想。
愛、性、生、死:克里姆特的女性真相
對于克里姆特來說,他對女性的解讀有著不同一般的體會。
早熟的克里姆特是7個子女中的老二和長子,12歲時親眼目睹妹妹安娜病逝,30歲時接連遭受父親和弟弟恩斯特離世的打擊,對生命問題的思考和追問成為畫家終生的命題。母親當歌劇演員的夢想破滅導致一些異常行為,一個妹妹患有歇斯底癥終生未嫁。作為大家庭管理人,克里姆特與他們一起生活,感受到了女性的多個層面,溫暖而又缺乏理性是他對女性的總結。對女性生命的這種認識直接影響了克里姆特對作品中人物形象的設計與安排。
“丑聞”事件是克里姆特繪畫風格轉向的重要標志,畫家的實驗工作更是在著手創作《哲學》之前已經展開。克里姆特重新讀解歷史上的女性故事,阿黛爾恰逢其時的出現了。畫家敏銳的發現纖細敏感的阿黛爾拘謹服飾里包裹著熱情洋溢的身體和激情,他要將教養約束著阿黛爾的行為舉止廢棄掉,轉而將反叛的一面釋放出來,這便是二人最早合作的《朱迪斯與赫羅弗尼斯》(右圖),這幅作品構思于1899年。
《舊約·次經》記載,猶太寡婦朱迪斯為挽救陷入遭異族圍困的拜突里亞城,利用“美人計”迷惑敵軍將領赫羅弗尼斯,并伺機割下了赫羅弗尼斯的頭顱。文藝復興到20世紀,朱迪斯被藝術家定格為大義凜然的女英雄形象,克里姆特的朱迪斯是一個20世紀的摩登女子:發式時髦,眉毛濃重、嘴唇誘人,頎長的脖頸黃金膀環上鑲滿了五顏六色的珠寶。畫面中,赫羅弗尼斯的頭顱顯現出一半,淡化了畫面中血腥與殺戮的氣氛,朱迪斯袒露左乳房,右乳房在藍色紗衣下若隱若現。朱迪斯女性的魅惑力是其取勝的法寶,畫家對這種“女性的魅惑力”表現十分復雜的心理,不能歌頌,可又無法丑化。畫家筆下的這個女人皮膚水潤,五官輪廓分明,半閉眼睛流溢出誘惑與高潮過后的慵懶,抬起的下巴傳遞出一種驕傲。克里姆特把阿黛爾寓意為神話中的朱迪斯,希望借助神話敘事的手法打破禁忌,描繪沉迷于情欲之中的阿黛爾。(撰文、供圖/涂小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