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先生

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個日本人！

沒錯兒，木村先生地地道道的是日本一位普通司機。在日本的六天，來來往往坐的都是他的車子，之所以想寫寫這么一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倒也并非出于什么特殊理由，只是覺得在采訪的幾天里，接觸的日本人無不一副按部就班、彬彬有禮的面孔，唯獨木村先生有所不同。

木村的車是一輛豐田中型商務車，干凈得一絲不茍。操控臺上立著營業執照上寫“木村賢二”，名字也夠通俗。

初見木村，個子矮矮的穿西裝制服，兜口別著胸牌同樣寫著“木村”二字。給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一絲不茍背向后方的濃密銀發，以及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

這把年紀開出租車在中國實不多見?！澳敬逑壬邏郯?？看上去有點向某個卡通人物哪！”車上有人問，“你們猜猜”，木村好像把皺紋抹平似的抹抹臉回道。大家相互探討了一番，結果誰都沒有猜對。

日本的出租車司機年紀偏大這一現象原來事出有因：首先，很多老年人把司機當作退休后再就業的機會。其次，出租車司機的起薪低，大多只有五萬日元左右，對年輕人來說，司機收入來源由里程數決定同時也受經濟和公共交通的影響，因此實在是份收入微薄的職業。而對老年人來說，他們有國民年金（相當于養老費）墊底，可以神閑氣定地按自己的節奏來工作，找找樂子，賺幾個零花錢兒。另外，雇傭老人的公司還可以從政府那里拿到一筆補貼，所以日本老年司機滿街跑就見怪不怪了。

不過，我得補充一條：老司機開車技術嫻熟，平穩可靠，比如木村先生。

每早木村會準時出現在酒店門口，為我們安置行李并給予我們日本式的早安，專業而周到。每當我采訪完畢坐回車內，他便被我不時擺弄的相機所吸引，對我比劃，好像在說：“這么敬業?。傉盏恼掌€得隨時整理，辛苦！辛苦！”，我也指指手中相機豎起大拇指道：“Canon，好相機??！”木村眉開眼笑，滿臉自豪。

每到一處，木村有時忘記自己的角色，拉著我的手臂指著京都老街的某處，親自為我們做起導游來了，什么屋檐上神獸的典故啦，民居墻角籬笆的來由啦，比比劃劃，忘乎所以，不亦樂乎！直到意識到語言交流受阻時，方才作罷。

從茶道館出來，大叔神秘地告訴我們：這里的茶具價格不菲啊，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于是他把我們帶到一家不起眼兒的舊貨店。這些舊貨或因常年擱置樣式過時，或是套裝商品缺了幾件，都是日常用品，總之，質量保證，品相完好。為不負木村先生一番好意，更因東西確實物美價廉，相中了幾件瓷器。木村還真誠地搶著要為我付帳，當然被我按住。

至今使我津津樂道的是，在這家舊貨店，我還以很低的價格，淘到了一部我當年曾經夢寐以求的，值得收藏的72年產九九新NikonF2機械相機，幾十年前的夢想竟然在今天數碼時代的日本實現，真是出乎意料！更令我感動的是，木村先生還從家里帶來了一瓶皮革保養油，親手為我剛買的相機皮套兒做保養，使得我的古董相機重煥青春。

不過，木村先生令我百般無奈的一件事兒是：羞于被人拍照（分手時還是被合了影），除此之外，木村賢二先生不愧是一位熱心好客、樂于助人的大叔了。

對我而言，他是我在日本距離最近（我坐在前排副駕的位置）、交流最多（見面總想說點兒什么，無奈的只好用手比劃）、印象深刻（回想起來總是第一個進入腦海）的日本人了。盡管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木村賢二 先生的確切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