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陶宛文藝復興進行時

立陶宛毗鄰波羅的海，卻是“歐洲的地理中心”，被視為溝通東西歐的橋梁。

當傳統的民樂在“歐洲最大的巴洛克古城”維爾紐斯上空飄揚，

當中世界的帳篷在波羅的海三國文化起源地的克爾納韋支起，

當普倫蓋湖邊的小木屋里復原了百年前的餐桌飲食……

在立陶宛，一場全民參與的文化復興運動正在上演。

歷史與現代，古典與時尚在此交融，譜寫出一首田園交響曲。

蓋迪米納斯山（Gediminas Hill）位于維爾紐斯老城市中，高約40米，山下不遠處就是涅里斯河（Neris River）與維爾尼亞河（Vilnia River）兩河的交匯處，這里是俯瞰維爾紐斯全景的最好去處。山上的上城堡（Upper Castle）曾屬于維爾紐斯城堡建筑群（Vilnius Castle Complex），曾其軍事防御作用，現在該城堡已成為維爾紐斯的標志之一，不少新婚夫婦會在這里舉行婚禮。

十字架山（The Hill of Crosses）位于立陶宛北部城市希奧利艾（?iauliai）以北12公里處，與其說是山不如說它是一座小丘。它的高度不過十余米，山頂的面積也不過一個足球場大小，然而這里十字架森然密布，2006年統計約有4萬余座。目前十字架山沒有專門機構進行管理，人們可以隨意安放十字架，所以十字架的數量每年都在遞增。該地的起源已無據可靠，據說第一個十字架是于1831年抗俄起義后放置的，當時起義者的尸首無處可尋，他們的家人只能將十字架豎立于此以緬懷逝者。1944年至1990年前蘇聯統治時期，立陶宛人民以在此地豎立十字架作為對蘇聯統治的無聲抵抗。雖然蘇聯當局多次鏟平此地，但依然無法阻擋住立陶宛人民對于本民族以及宗教信仰的堅持。1993年9月7日，教皇若望·保祿二世親臨于此，留下題詞，贊賞立陶宛人民的勇氣，以及對信仰的堅定。

當機艙門開啟的剎那，一股強勁的冷空氣倒灌了進來，清冷帶著肅殺，既有從波羅的海深處卷來的寧靜又有從西伯利亞大陸帶來的蕭索。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鷹鉤鼻眼眶深邃的白種人將頭埋在了呢子風衣的高領下面，穿著制服的海關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拿著戳在護照上“啪嚓”地蓋上了章。像是老舊的電影里時常出現的場景一樣。

“啊丘”你不禁打了個噴嚏，想著這果真是高緯度的寒冷。可是一聲噴嚏卻融解了一車尷尬，立陶宛人對你報以微笑，因為這聲“啊丘”在立陶宛語里是“謝謝”的意思，只要聽到這句話，不管你是誰，他們都會熱情地擁你入懷，用高緯度溫暖而不刺烈的陽光溫暖你的心田。

田園詩的天空之城維爾紐斯（Vilnius）

翻看維爾紐斯老城，每一道尖頂的屋檐下，每一幢木質的門廊前都訴說著一段歷史。這里是歐洲保留最為完好的中世紀古城，被列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文化遺產名錄上。古樸的石板街道散發著歷史沉甸甸的厚重，昏黃的燈光下是一朵朵紅玫瑰在綠葉的枝椏上嬌艷地生長。中世界的腳步聲回轉于耳，看著街道上悠閑走過的貓咪，仿佛穿越回了那故事疊發的年代。

而此時，突然傳來了一段搖滾樂，將你又拉回了現實。古老的磚墻上隨意涂鴉，透過鐵門望去是一伙年輕人。他們燃著篝火，喝著啤酒，搖擺著身軀，盡情地享受夜晚的狂歡。老城并不空蕩寂寥，她還散發著活力。餐廳、酒吧、小商店，住房、郵局、市政廳，各司其職分散在每一個角落。白天這里有來往的人群，夜晚則是喧囂的夜生活。

凌晨兩三點，主路上依舊燈紅酒綠、人來人往，麥當勞里還排著長隊，此時的維爾紐斯是一座不夜的城市。夏季晝長夜短，往往十一點才完全天黑，早上四點太陽就出來了。早起的人們又要開始一天的忙碌。這里沒有一刻曾停歇，從早到晚，從古至今。

清晨，當陽光透過被風卷起的白色紗簾灑進了閣樓，一副田園詩般恬靜的城市舒展開來。樹葉斑駁了光線，落在了綠蔭的草地上，銅柱的雕塑靜靜的立在院中，彩色的磚墻是統一淡色的優雅明亮，仿佛是夢境中的“天空之城”。

但維爾紐斯建城的傳說可沒有如此的浪漫。“維爾紐斯”一詞來源于立陶宛語“維爾卡斯”（狼）。相傳很久以前，這里還為大片森林所覆蓋。當立陶宛大公蓋迪米納斯（Gediminas）巡獵到此地休整，夜里忽然夢見一只身穿鎧甲的巨狼在山丘上嚎叫，聲震四方，勝過上百只的狼群。次日，大公便以此夢詢問術士。術士解夢說，巨狼是上帝的旨意，預示要在此地筑上城堡建起城市，必使公國強盛。于是就從這巨狼所站的山頂，大公建立起了維爾紐斯城，并隨后于1323年遷都于此。至今，在立陶宛大公宮殿（Palace of the Grand Dukes of Lithuania）的廣場前還豎著大公手握利劍，腳跨巨狼的雕像。

1989年，法國國家地理協會宣布，經測量歐洲大陸的地理中心點位于北緯54°55′和東經25°19′相交的地方，也就是維爾紐斯以北25公里處。大公當年也許并不知道，他所選的位置正是歐洲的中心，他所看中的地方也必將為歷代英豪所爭奪。

人們常說：“瑞士以其高山聞名于世，意大利的藝術驚世駭俗，芬蘭的湖水流淌在人們的心間，而立陶宛讓世人記住的則是她多舛的命運。”她連接著東歐與西歐，是從德國前往俄羅斯最為便捷的途徑。這“兵家必過之地”先后被波蘭、沙俄、拿破侖、德軍法西斯以及蘇聯所占領，每一回她都未能幸免于難。

盡管戰爭和入侵給她帶來的是破壞與創傷，但也留下了無可比擬的豐富遺產：建筑藝術的異彩紛呈，巴洛克、哥特式、文藝復興以及古典建筑相孕而生；各類教堂保存完好，相鄰而建；對待宗教態度包容，互不抗爭，自由發展。你前一秒走進的是俄羅斯風格的東正教教堂，正門上掛著多一道橫桿的十字架；下一秒，在對街的地方，卻是圣母瑪利亞的塑像，看著神父從額到胸、從左到右地畫十字架。不管教義、不分信仰，每一個人都是虔誠的，他們親吻圣靈的腳踝，他們安定自己的內心。

圣安娜教堂（St.Anne’s Church）是舊城為數不多的哥特式教堂。它高聳的塔尖火焰沖頂，是典型的火焰哥特風格，單外墻就用了33種形狀各異的紅磚，也是典型的磚砌式哥特建筑。她的精致華美，使得拿破侖都想要將她裝在口袋里帶回巴黎。正因為這樣的嘉獎，她名聲大噪。相比之下緊鄰的圣伯納丁修道院（Bernardine Church）就不為人所知了。但從隔街的紀念品攤望去，她倆確是一個整體。圣伯納定修道院上體為扁平的山墻式建筑，下部是哥特風格，我們的導游浩男說：“西方的教堂修建時間都很長，主持建造者的喜好也不一，所以不同的建筑風格的融合也是很常見的。”

不管外觀如何，走進教堂感受到的都是內心的寧靜。臨街嘈雜的汽車聲響聽不見了，仿佛隔絕到了另一個世界：瓷般雪白的圣母瑪利亞雕塑微屈著雙臂，將你擁入懷中，她翩翩隨風飄起的衣裙，如春風拂面，掃去塵埃；歪脖子梨樹下坐著的游人安靜地看著天空出了神，是在休憩還是在思考人生？殿內的寬板凳上，老奶奶跪下祈禱，她雙眼望著前方的耶穌雕像，虔誠安詳。這大概就是信仰的力量，莊嚴、肅穆、但又祥和、溫暖。

民俗歌舞的盛宴傳統民歌節（Song Celebration）

對岸共和國（The Republic of Uzupis ）的憲法刻在墻壁上，每一條都帶著無厘頭的調笑意味：“狗有作為狗的權利；每一個人都應該記住自己的名字……”1997年4月1日這個由一群藝術家建立起來的共和國，正式獨立。選在愚人節這一天，不知是為了娛樂大眾還是真如其事。然而反思每一條，它都帶有深深的內涵：尊重、自由、平等。想來也只有立陶宛人民這樣熱愛藝術的種族才能做出如此文藝之事。

河邊咖啡廳的露臺上支著一頂頂白色的大傘，游客或是藝術家們在傘下喝著咖啡曬著太陽，悠閑地聊著天。一條小美人魚的雕像坐在河畔的龕窟之中，她張望著河水，想要跳入，要在藝術的河流中暢游。

聽，悠揚的曲調從深巷中傳來。一隊身著傳統服飾的中年婦女們哼著悠揚的調子，邁著午后特有的閑散步伐，走了過來。她們邊走邊唱，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也不在乎是否有人舉著相機拍照攝像。此時正值立陶宛每四年一度的立陶宛傳統民歌節，整個城市都彌漫在音樂的世界當中。她們就是來這里一展歌喉，任何地方都是他們的舞臺，只要聽到了音樂的召喚，張口就是一曲民謠，隨性之至。想來她們是剛吃過午飯，正慢慢悠悠地向主會場走去，來一曲以解午后的困乏。

只要尋著歌聲，跟著穿著亞麻織布的人們就能走到主會場——圣伯納丁公園（Bernadine Park）。他們像是一股流動的彩色路標，將所有人吸引至此。你看，在路邊的小巷口里排練的就是來自Raudondvaris的Piliaroze樂團。Raudondvaris是位于第二大城市考納斯（Kaunas）附近的一個小村莊，全村大約5000居民，算是立陶宛境內最大的村落。這是一支由藝術家、公交車司機、郵遞員自發組成的小樂團。

領隊的老頭頗有《魔戒》電影中灰袍巫師甘道夫的風范：身材修長，頭發灰白，鷹鉤鼻上架著一副銀質眼鏡，頗有威望。他年近60，是當地的一名建筑師，除了一展歌喉外，這次他們的團隊還希望展現14、15世紀當地居民所穿著的服飾。與18、19世紀的色彩豐富、紋飾多樣民服相比，14、15世紀的服裝更加的古樸，多為棕色、灰色。衣服上的飾品也多為金屬、皮革、皮毛這些可以從自然界直接獲取的材料。不管是男式還是女式的衣服都分為內搭的白衣和外罩，底衫的領口扣著圓金屬環做成的紐扣，袖子下口也會用上環圈束起，做成拋花樣式。男式的腰間別著小刀，想來古時候是用來防身、打獵的，而姑娘的背部掛著的小鑰匙，就另有深意。

一進公園，門邊最好的長椅被一個白頭發老爺爺占領了。他拉著手風琴，唱著歡樂的歌，右腳一搭一搭地打著節奏，略胖的身體隨著手風琴的拉長縮短而左右搖擺。他唱的實在投入了，讓所有人都不禁駐足聆聽，每一個人都被他曲中的快樂所感染，喝彩聲不斷。曲終罷，老爺爺將他那用了大半輩子的手風琴收起入皮箱，帶上小帽子，晃晃悠悠地跟著前來催場的小姑娘走進內場去了，將這個“首席”寶座讓給在一旁等候的樂器演奏團隊。“固定的席位，流水的團隊”，每一個前來參演的人都謙讓有序，將這份歡樂分享給每一個人。

進入公園內，氣氛就更勝一籌了。木頭支起的舞臺上，青年男女拍著手，挽著胳膊，轉起圈來。她們深情對望、眼神流轉，想來這是一個相互許意的好場合；綠草坪上的孩子們也在老師的組織下唱起了歌。但顯然他們并不怎么熟悉歌詞，時不時地望向老師，以期得到肯定。不過不要著急，再過幾年，等孩子們都大了，這里的歌也必然會深深地印在他們的心間，一代代留傳下去；河邊來自不同區域的樂團也紛紛豎起了區旗相互對歌，一段一段，此起彼伏，你方唱罷我方續。這歌聲，在空曠的岸邊更顯空靈，它順著泛著光斑的波紋向下游飄去。

好似有鳥叫從樹林中傳來！四個穿著立陶宛最典型民服的女子正在歡唱。她們唱的是綠樹的生長，是鳥兒在林間的穿梭。她們來自伊格納利納 （Ignalina），一座因為核電站而興起的城市。這個地區民族成分復雜，僅有14%的立陶宛族人，所以她們更能體會到身負的傳承重擔。Viana年紀最輕，是市政府工作人員，她說：“我們的文化是有斷層的，我希望老一輩還在世的時候能將它保留，并傳承下去。所以樂團一周排練兩次，我們也會教小孩子。”她們所唱的歌曲并不是自古就有的，而是根據民謠自創改編的。在蘇聯時期，雖然民謠這種歌唱形式沒有被禁止，但是內容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所唱的歌曲需要是對蘇維埃政府的歌頌。而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立陶宛獨立成為共和國，這些傳統的歌謠春風吹又生，在民間復蘇、生根發芽。

復古穿越劇

古都復古節

（The Days of Live Archaeology）

民族文化的留存，又豈止音樂歌舞這一種？傳統手工藝以更加形象具體的方式，展現著立陶宛人對于民族傳統的熱愛。獨居森林的打鐵匠，草藝編織的老婆婆，仿古法制酒的博物館員工，做蜂蠟的小姑娘……每一個立陶宛人都身體力行，用自己的方式，繼承發展著源于波羅的海沿岸最古老、最原始的技藝。

復古節選在立陶宛古都克爾納韋（Kernave）舉行再合適不過了。這里位于維爾紐斯西北方向，距離約35公里，在立陶宛的母親河——涅里斯河的右岸。兩水相交，山谷連綿，克爾納韋是立陶宛乃至波羅的海三國文明的發祥地。在這里分布著大大小小十五個古代文化遺址，能追溯石器時代、鐵器時代乃至中世紀的歷史變遷。古代遺留下的舊石零散的堆在小山坡上，為節日特意支起來的羊皮帳篷和小木屋，瞬間讓你穿越回了過去。

復古節會在每年的7月5日至7日舉行，是為慶祝立陶宛國家日（The Day of Statehood）。立陶宛國家日同時也是立陶宛大公明道加斯（King Mindaugas）加冕為王的日子，他是立陶宛歷史上唯一一位稱王的大公。活動期間，游客們將穿上古裝，拾起舊工具，來一場大型的模仿表演秀。

來自俄羅斯的美女畫家，攤出了一堆瓶瓶罐罐，五彩的顏料粉末都是自己手工采集制作的；紅衣紅發的波蘭姑娘拿著毛線團，蹲坐在銅器飾品臺前，鉤織著毛線小布袋；帶著弟弟的十二歲小姑娘，正賣力的搟著面皮，手腳麻利地涂抹上蜂蜜撒上芝麻，賣給游客一張3立特的餅；立陶宛當地的音樂家，用類似竹子的桅桿做出一個個吹管，吹出不同的曲調；香薰草藥師則推廣老式的煙熏療法，游客低頭“親吻”燃燒著麥穗和草本的鐵盆，讓大自然的氣息浸入皮膚……

蜂蜜酒（Mead）是一種曾風靡中歐以及波羅的海沿岸的發酵酒品，雖至今仍有制作，但是它的古老配方卻幾近失傳。20世紀初始，手工制作的蜂蜜酒已經完全消失，直到1950年左右，才由一部分對傳統抱著敬畏之心的人將古法復活。至今知道此做法并運用的人依然甚少，整個立陶宛境內也不超過十人。克爾納韋古遺跡博物館（Kernav Archaeology Site Museum）的考古學家，在翻閱眾多歷史手札，幾經考證之下，使得蜂蜜酒最古老的配方又獲得了新生。在復古節上，他們不僅展示的是配方、草藥，而且還演示了從生火到釀制的整個過程。

古時候生火比現代難多了。那時沒有火機火柴，只能用打火石相互敲擊，以激出火花。好不容易打出的火花很有可能被風吹滅，而即便沒有風雨的干擾，也存在沒把握好時機，及時遞上干草引燃的可能……整個過程即艱難又耗時，很可能十多分鐘的努力都是白費。然而生火只是第一步，后面還有更繁瑣的過程。生好了火，就需要架上鐵罐，倒入從野外采集的各種草木本植物，加水倒入蜂蜜，煮沸。各種材料在加熱的鍋里不斷地發生化學反應，長時間的熬制，讓它們相互融合。接著將熬制好的汁水再倒入木桶中，冷卻，此時酒才開始有了雛形。接下來的步驟就是發酵，發酵的時長對酒的度數有直接的影響。蜂蜜酒的酒精含量一般從8%到20%不等；種類也有很多，有碳酸型、起泡型、干型酒和半甜型；它的口味口感也隨著加入的草本和蜂蜜的種類而不同。這是個精細且耗時的活兒，無怪乎現在大部分蜂蜜酒都是酒廠生產，而只有在復古節這樣的場合，才能請到博物館的員工義務來做表演。他們不在乎經濟的效益，這只是一種生活方式，一種體驗的樂趣。

在立陶宛北部，因為氣候原因盛產蜂蜜，所以這里不僅用蜂蜜做酒，也用蜂蜜做蠟燭。這不，養蜂人帶著自己十歲的小女兒來現場做蠟燭了。父親的麻布袋子里裝著一大塊一大塊的蜂巢，他將蜂巢融化，提取出蜂蠟，裝在一個鐵盤子里。一旁的閨女就頂著大太陽，將透明澄黃的蜂蠟制成一根根蜂蜜蠟燭。蠟燭的蠟芯一般使用亞麻或是棉繩，小姑娘就將細線一根根地浸在蠟油里，再拎出來，掛在前方的木質橫梁上。橫梁每隔10-15厘米就有個小釘子，用來掛蠟燭線。當滴有蜂蠟的繩線倒掛，蠟油就順著繩子向下流淌，一滴一滴，蠟燭越變越大。

小姑娘倒是很有耐心，她說：“做蠟燭就挺有意思呀！學校里教的都沒這個好玩兒。做一根蠟燭也不是很費時，快的話差不多20分鐘就能完成一根。”這樣純手工作出來的蠟燭，消耗的不僅是人力，更多的是制作人的心力。父親說：“我家閨女做的蜂蠟還比較粗糙，但是她能有耐心和毅力去做，我已經很欣慰了。有時候為了讓蠟燭平滑柔軟，我還要再給加工一下。需要將做好的蠟燭用軟布包裹起來，放在平滑的木板上進行打磨。現在這種蠟燭還是有不少人喜歡的，但是價格倒真是不高，大的一般5立特，小的就更便宜，3立特就可以買一根。”

如今照明的工具已經被電燈取代，蠟燭逐漸失去它存在的價值。而曾經，蜂蠟帶來的不僅是光明，更有一種神圣的力量。當天空滿布不詳的烏云，立陶宛人就愛點上一支蠟燭，驅散陰霾。現在，也希望有人能點上一支蜂蠟，照亮這悠久傳承的手工藝事業。

百年餐桌的重生

共享農家樂

（Pas Tevukus ）

立陶宛西北部的普倫蓋（Plunges）地區天空低矮，白云朵朵，Berzoras湖面如鏡，定格住了一汪深藍，臨岸的林中傳來陣陣鳥鳴，和著隨處吹襲的風散入的每家每戶。湖邊的木屋農莊豎著尖頂，紅色的墻面好似童趣，農莊里的櫻桃樹果實正熟，隨手摘一個就能吃，兩只黑色的梗犬老愛粘著人后邊，走哪兒跟哪兒。Urigita一家經營著這個農莊，給常來常往的游客提供歇腳的地方。

33年前Urigita的父母在這里開墾了一片農田，種上紅菜頭、櫻桃、黃瓜、西紅柿等果蔬，過上了自給自足的田園生活。他們從湖里釣上魚來，并拿出自釀的美酒招待時常來串門的街坊鄰居。母親Maria熱情好客，總是要將自己種的瓜果分給來客，久而久之，一家人也日漸負擔不起了。好在后來出現了“農家樂”，他們將原本用作招待街坊的小屋捯飭捯飭，做起了小本生意。女主人說：“農家樂不是蓋好屋子等人來就可以的，還是要用心經營。”她們想帶給每一個客人家的溫暖，也想讓每一個游客知道當地的傳統飲食文化。

一百多年前，立陶宛人餐桌上的金屬器皿還是很少見的，大多是木頭制品。為了還原當時的場景，Urigita一家的餐桌上也只擺放了一種餐具：一把兩用木勺，一頭為普通的勺，另一頭則是一把木刀。除了勺子以外，手也是“工具”之一，女主人說：“舔手指在當年可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把手上食物殘渣都吃干凈才是對主人做的美味最大的贊賞！”所以，在用餐前，Urigita一定會將客人帶到湖邊，用陶罐舀起湖中的清水，將手上的塵埃一洗而去。

Maria老太太胖乎乎樂呵呵的，從頭到腳穿著的都是自己手工制品。一串深色的琥珀項鏈，一看就年代久遠。老太太說：“古時候的男子為給心愛的姑娘串上一串琥珀項鏈，會步行到波羅的海海邊，在海灘上撿起一個個海琥珀，打個孔串做成最簡單的樣式。那時候雖然有馬，但是人們還是愛走著去，走著回。”上衣、裙布也都是亞麻質地，從織布到縫補都由Maria一人完成。她說做工并不復雜，這裙子就只是一塊大布，在布頭上縫有一顆羊角紐扣，不管胖瘦，都可以自行調節。亞麻是立陶宛人最愛的布料，它冬暖夏涼，透氣保溫性俱佳。腳上的是毛線襪子，木頭拖鞋則是用白樺木做的，穿著可舒服了，并不像大家想象的堅硬沒有韌性。

用餐前需要由餐桌上最年長的人主持禱告。此時每一個人都手拉著手，這樣心也就連在了一起。閉著雙眼念出同樣的禱文：“感謝上帝，感謝上帝賜予我們牛奶、面包、以及所有的一切……在桌前，我們把怨氣消散，將病痛祛除，祝愿家庭和睦，大家有個好胃口。”禱告結束，睜開雙眼，再拿起木勺，相互敲擊每一個人的額頭。“梆”的一聲，一定要用力，千萬不能裝模作樣，這就宣布正式開餐了！

每個人的面前都擺著三個陶制的小酒盅，盛著三杯自釀草藥酒，在用餐之前需要將它們一飲而盡，一口一杯下去，給腸胃消消毒，提提食欲。第一杯清理口部，第二杯暖流會下沿至喉部，第三杯則給胃部和腸部“洗個澡”。三杯下去，整個食道都暢通、發熱了，吃起飯來也分外帶勁。草藥酒放在橡木桶里，經過三年的發酵而成，添加了16種草藥，會在嘴里留下清爽的味道。

桌子上擺著麻袋土豆、奶油、面包、魚湯、青檸水……一百年前桌上是什么樣的這里就是什么樣的。食材都是最傳統最簡單的，烹調的方式大多為蒸煮，也沒有太多的調味料，為的是保留食物原始的味道。

裝土豆的麻袋像是小矮人的寶物袋，用麻繩束住了口，解開一看，一個個個頭均等、分外圓溜的小土豆躺在里面。拿起一個還帶著熱氣的土豆，用勺子帶刀面的那一頭撥開土豆皮，從頂部到底部，像是剝香蕉一樣。初次剝皮怎么也掌握不好要領，老是將土豆挖的坑坑洼洼，要像Maria奶奶那樣30秒剝一個土豆還需要多吃幾頓才行。撥好的土豆可以直接入口，也可以沾著一旁的椒鹽和奶油，不管哪種吃法都特別誘人。奶油也是自家制作、自然發酵的，口感和商店買的完全不一樣，不油膩，口感清爽，絲絲回味。

魚并不是立陶宛的傳統菜肴。雖然這里臨湖近海，但是并不盛產魚。所以魚湯、烤魚可是說得上是一道硬菜，只有特別珍貴的客人，主人才會備上魚。一段魚一片洋蔥圈需要搭配五個土豆。吃剩下的魚骨頭也會被收起來，曬干碾成粉末，與土豆混合做成土豆餅之類的點心。想要向世人展示這么一桌子菜可不簡單，需要向立陶宛農業部提出申請并獲得許可，在一大堆專家學者面前通過考核才行。好在Maria奶奶手藝一級棒，是這個地區唯一獲得許可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