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人之家”是錫林郭勒盟著力打造的一個金字招牌。客人們與牧民一起擠奶、趕羊、放牛,真正融入到牧民的生活形態和蒙古族的文化當中,在藍天碧草間體會原汁原味的游牧文化和民族風情。
草場劃分以后,蒙古族牧民就被迫定居下來。一道道鐵絲網冷冰冰地把遼闊的草原割裂成為碎塊;無法再自由遷徙,游牧民族的生活自然就要改變。游牧生活并不如人們想象中那樣田園牧歌一般的美麗,沒有人愿意東跑西顛。一位蒙古族漢子說:“大城市的白領們以為我們在草原上揮著馬鞭,哼著小曲,喝著馬奶,啃著羊排,好浪漫的游牧生活。他們哪里知道游牧生活的艱辛!”
我們繼續深入草原,前往西烏旗金河蘇木的金星嘎查。這里已經沒有了鐵絲網,百花盛開的季節已經過去,但是有一些黃色小花依然頑強的盛開。一路上,我們的越野車不斷沖過積水的路段。在壓過草叢的時候,通常都會驚出幾只小鳥來,發出清脆的啼叫,飛走時雙翅展開,露出白色的身軀和黑色的尾尖。這就是蒙古族的文化學者最喜歡的百靈鳥。
傍晚,我們到達牧民圖門巴雅爾的“牧人之家”,住進他的蒙古包。今年49歲的圖門巴雅爾是一位身材結實的蒙古漢子, 高中畢業后回家放牧。他家有2600畝草場,另外還租了4000畝,養育100多匹馬,40多頭牛和400多只羊。高中畢業的圖門巴雅爾非常精明,他從1997年開始學習制作“酸馬奶”的技藝。
馬奶是一種營養價值極高的食品,據研究馬奶和人奶非常接近,有很強的保健功效。馬奶的產期依賴于母馬的產仔期,通常每年七八月是母馬產奶的季節。馬奶經過21天的發酵后,每天攪拌3000次。圖門巴雅爾制作的“酸馬奶”味道好,賣到了西烏旗、錫林浩特和包頭一帶,最多的時候一天的產量達到300斤。
圖門巴雅爾把7戶牧民組織起來,每家出資5萬元,成立了“蒙根其格馬文化專業合作社”,7個牧民家庭的30口人都算在合作社里。“我現在的夢想就是盡快注冊自己的酸馬奶產品商標,然后擴大生產規模,把酸馬奶產業搞起來!”
照那掀開門簾走進蒙古包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把這位戴著鴨舌帽的時髦小伙當作內地的游客。高中畢業后,照那選擇了當兵,去保定度過了兩年武警部隊的生活。退伍后,照那在北京、山東等地打工,說起來好笑,一位草原牧民的兒子居然在山東賣起了“海景房”。
在外闖蕩一圈后,照那還是選擇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草原。盡管考上了s207國道的收費站工作崗位,但他覺得沒啥發展機會,還是回家幫父親打理牧場和旅游接待。照那對父親的酸馬奶夢想興趣不大,反而對于家里的蒙古包旅游接待有著自己的想法。他正在琢磨如何能夠增加蒙古包的數量,擴大客源。
照那的偶像是蒙古國的女歌手烏日娜,這是一位純情派的蒙古歌星,以一曲《我的家鄉》成名;照那喜歡的電影也是蒙古國的《奮斗》,講的是牧民家庭的勵志故事;對于中國的蒙古族歌手,他最喜歡的是唱《套馬桿》的烏蘭圖雅。
照那喜歡和哥們兒一起抽煙喝酒,那是一種快樂。但是,和許多蒙古族年輕人一樣,他們都不敢在父親面前抽煙,喝酒。如果家里來了長輩,也只能去敬酒,長輩一飲而盡,晚輩后生是不能喝的。晚飯還沒來得及吃,照那就騎上摩托車飛奔而去,他必須趕回十多公里外的草場去照顧牛羊。
當格根塔娜熟練地飛躍上馬,雙腿輕輕一夾,棗紅馬奮蹄奔往草原深處的時候,你很難相信眼前這位姑娘竟然是一位在城市里生活的大學生。24歲的格根塔娜今年6月剛剛從內蒙古師范大學畢業,拿到的是民俗學和法學的雙學位。
和都市里的年輕姑娘沒有什么區別,格根塔娜也是一個離不開手機的姑娘,熟練的玩著微信和微博。她從6歲上小學開始就一直過著寄宿生活,在校園里也喜歡看韓劇、日劇和美劇,也喜歡唱英文歌。“學校里的食堂飯菜味道都不錯。可是,我和幾個同學還是每個星期都要去學校外面的餐館嘗嘗手扒肉,喝喝奶茶,這才是家鄉的味道。”
格根塔娜說自己不喜歡大都市的吵鬧,喜歡草原的簡單生活。“不過,我畢竟讀了四年的大學,覺得放牧生活對自己來說是一種人生的浪費。我還是想要到旗里、盟里去工作。既能發揮自己的學業優勢,還能有更好的條件幫家里的忙。”
格根塔娜最近也有點煩心事兒。她在大三的時候認識了一位樸實的蒙古族小伙子,兩人談上了戀愛。小伙子家在東烏旗,將來兩人在哪里工作和生活是一個未知數。圖門巴雅爾對女兒的對象有點不滿意,一是小伙子才是大專畢業,二是他太老實。他端起酒杯說:“男人太老實不好,沒有發展的能力!”格根塔娜的母親倒是幫著女兒說話:“現在的社會,到哪里去找這樣老實可靠的男人呢?”
雨后的草原空氣清新無比,血紅的夕陽緩緩地落下,在遙遠的地平線吞下紅日的瞬間,草原陷入一片寂靜。
夜深了,帳篷里的家庭晚飯吃完了,圖門巴雅爾的鼾聲響起來。這時候,蒙古包外面的世界很別致。天上的一輪圓月格外明亮,夜色中的草場和帳篷,還有一匹吃夜草的公馬都無聲的沐浴在銀色的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