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是草原文明繁榮興旺的象征。人類與馬千百年來相依相伴的關系,是草原文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錫林郭勒草原上將現代馬術運動與傳統馬文化的完美融合,則是這部文明史中最動人的詩篇。
2014年8月7日,我們驅車從北京出發,一路向北,經過懷來、宣化,進入錫林郭勒大草原的第一站——太仆寺旗。汽車駛進草原腹地,一望無際的“綠”便在眼前鋪展開來。當地向導說,眼前便是貢寶拉格——昔日的皇家御馬場。
太仆寺旗有著悠久的牧馬文化,從元代開始就設“太仆寺卿”,是元、明、清三代皇家御馬的繁殖和培訓基地。貢寶拉格草原是清朝的皇家牧場,最多時養育著7萬多匹皇家血統的馬匹。歷史見證了太仆寺旗與馬的不解之緣,而馬又目睹了草原的變遷,并最終成為這塊土地最為顯著的標志性符號。
“太仆”的稱呼從春秋戰國開始就有了,是管理皇帝騎乘馬務大臣的稱謂。“太仆寺”是衙門的名字。清朝順治元年(1644年),太仆寺旗承擔了皇家御馬場的使命,一直到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撤銷,前后一共262年。每年朝廷派官員來到太仆寺旗挑馬,然后集中趕到北京。現今,北京西單附近依舊有一條熱鬧非凡的太仆寺街,即因當時掌管馬匹的太仆寺官員府邸所在而得名。
7萬匹御馬的歷史已經一去不復返。清朝后期允許墾荒,牧場減少,到光緒末年馬群衰落,后來這里又經歷了戰爭。據記載,1948年只剩下了562匹馬。從2005年起,牧民成立了“貢寶拉格御馬協會”,有會員200人、蒙古馬600余匹,同年協會開辦了“皇家御馬游樂園”,為皇家御馬品牌的形成奠定了基礎;2006年,改建后的太仆寺御馬苑旅游景區也走上了馬文化品牌景區的建設之路。
從某種意義上講,對于蒙古族和滿族這兩個擅長騎射的民族能夠入主中原奪得天下,出自錫林郭勒大草原的蒙古馬功不可沒。或者說,這兩個曾經盛極一時的王朝,他們江山的一角是由這些在風中自由奔跑的牲靈托起的。當年成吉思汗的十幾萬鐵騎橫掃亞歐大陸,就是靠的這些適應力極強的蒙古馬。
在今天,馬匹早已經退出了戰爭舞臺。但在錫林郭勒草原上,仍然不時可以看到它們的身影。那些悠閑吃草或是激昂奔向天邊的駿馬,它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蒙古馬。所有的蒙古馬都具有相同的外形特征:頭大額寬,胸廓深長,身軀粗壯,體質結實,能夠在惡劣的自然條件下生存。但如今蒙古馬卻面臨著退化的危機。
“太仆寺旗有3000匹馬,我走訪觀察了其中600多匹,沒有發現一匹所謂純種的蒙古馬!”今年60歲的劉寶林是御馬苑養馬的“大馬倌”,他說如今草原上很多地區的蒙古馬已經出于雜交變種的狀態。傳統的蒙古馬身材應該是1.26米到1.35米之間,可是現在牧區的蒙古馬大都超過1.4米,明顯是變種的結果。
蒙古馬的種群萎縮屬于自然現象,過去戰爭、農耕和運輸,都需要大量的蒙古馬。如今戰爭靠的是飛機和導彈,農耕依賴的是先進的拖拉機和收割機,運輸更是飛機、高鐵和貨車。就連草原上年輕的蒙古漢子去放牧,也更愿意騎上輕便的摩托車。蒙古馬大量減少是社會生活發展的必然。
劉寶林帶領團隊正在進行大膽的實驗,通過改良的方式來延續蒙古馬的存在。他在“御馬苑”的育種實驗室里將從土庫曼斯坦引進的“汗血寶馬”和蒙古馬進行雜交,試圖將蒙古馬的強大耐力和“汗血寶馬”的速度基因結合,如果成功的話,一種適應12公里賽跑的新蒙古馬將誕生,從而推動賽馬業的發展。
現在,全球有3000多匹“汗血寶馬”。太仆寺旗從土庫曼斯坦引進了11匹公馬和10匹母馬,如今又誕生了10頭小馬駒。但一個新的種群需要2000匹才可能維持下去。劉寶林他們正在努力育種,并且開始免費為旗里的牧民配種。
今年27歲哈斯塔娜來自錫林郭勒盟西蘇旗的一個牧民家庭,從6歲起就開始參與賽馬。當她倒立在馬背上和7位男隊員旋風般飛馳而過的時候,賽馬場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馬術表演隊的孫長海經理說,現在馬術表演找女騎手越來越難,因為80后,90后的孩子們已經很難從小開始訓練騎馬,他們更多和城里的孩子一樣忙于學習,甘心讓孩子繼承放牧生活的牧民家庭已經不多了。
相反,25歲的漢族小伙子何朋卻在錫林郭勒大草原上迷上了蒙古馬。何朋來自山東菏澤,從小習武,15歲到無錫的太湖影視城打工。一次參與拍攝《三英戰呂布》的經歷讓他迷上了駿馬。2013年9月,他憑借25秒鐘19次在飛奔的馬背上的左右兩側來回飛越,贏得吉尼斯記錄的“飛身躍馬”冠軍。從此,他成為了御馬苑的一位馬術教練。
馬是草原民族富有的標志,是草原繁榮興旺的象征。草原與蒙古馬、蒙古人,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歷史的年輪中,人類與馬千百年來相依相伴的關系,是草原文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錫林郭勒草原上人與馬的水乳交融,將現代馬術運動與傳統馬文化的完美融合,則是這部文明史中最動人的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