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堂堂美貌仙子,卻淪落到了賣藝的地步,節操呢!
(一)樹是厚臉皮
寂寥的廣寒宮中,有一個人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砍伐著一棵桂樹,傳說砍斷那棵百丈之高的月桂樹,就能得到無窮無盡的仙術。如若說他是癡,那我想我便是傻了,因為我是他伐樹的那把斧頭。
一萬年前一個不知名姓的仙人在火焰山鑄就了我,為我堅不可摧,切金段玉般的身軀賦予姣花照水之顏,千年前我才發現那仙人偷工減料,少給我鑄了個東西,是的,我缺少的便是心。所以千百年來,我一直想彌補自身的缺陷卻不得法。
直到遇到我現在的主人吳剛,雖說目的不同,但我仍是與他達成盟約,共同砍伐那棵桂樹。
我繞著月桂樹反復地踱著步子,怎么說我也砍了它幾千個日夜,劃了千萬刀,竟然沒能給它留下半點痕跡,它到底是在哪家美容院做的無痛祛疤呢?
世間萬物皆有它的弱點,不吃硬那便是個吃軟飯的,思前想后我終于想到了一個法子,我一只手化為利刃在樹上割出了一個小口,寫了一封信塞進去,不消片刻,那個口子自動的融合在一起,雖然早就猜到了這樣的結果,我仍然很是感慨,多么防盜的天然郵筒啊!
不過信既已送到,我便哼著小調離開了。
翌日,我再回到這地方時,卻發現月桂樹竟然不見了,“難道我記錯地方了,去哪了?”我碎碎念叨著。
“它去歷劫了。”一旁的石凳上坐著的男子說道,風吹拂著他霞光流轉的綠袍。
那男子低聳著頭,似是在看一些什么,我愕然問道:“樹也要歷劫?”
他仿若沒有聽到,半晌才說道:“我想吃清蒸魚,好久沒吃了。”
“什么?”我疑惑不解。
他一只手揚起一封信,嘴里念叨著:“多少個日夜的風吹雨打,你屹立不倒的身姿讓我折服,我對你的仰慕之情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一發不可收拾。”
我顫抖地舉起一根手指:“你……你。”
“為了表達我對你的仰慕之情,你想吃些什么?落款岳拂。”他繼續說道:“不是你問我想吃什么的嗎?”
我咬牙切齒地辯解道:“那不是給你的。”
“又沒寫收信人,我撿到的不就是我的。”
我無語凝噎,在心里埋怨著,那棵樹果然不是省油的,臨走都要折騰我一次。
“岳拂,我要清蒸魚。”他適時地抬起了頭。
這廝真不要臉,我暗自咒罵道,卻在對上他熠熠生輝的雙眸時輕怔了一下,如同記憶般清亮奪目的容顏使我為之一震,這不是一千年前的舊相識么!
看到他我的第一個想法是,霧霾你怎么不來月宮,把我的眼睛蒙上。
他便是千年前我勾搭未遂的——桂殊。
(二)初識桂殊時
一千年前正逢趕上妖界的乞巧節,當我一路風塵仆仆的從火焰山趕到妖界時,那里已經熙熙攘攘的聚集了很多妖精。
此行我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邀請那傳說中帥得冒泡的美男松樹妖一起過乞巧節,不過要是他不答應怎么辦?是不是應該先演練一下呢。
妖界的大明湖邊上我四處張望著尋找目標,那一棵棵柳樹搔首弄姿般搖曳在湖邊,他們莫不是有那個意思。
我捏著嗓子說道:“小女子名叫岳斧,今年剛滿九千歲,家住火焰……”
我的話還沒說完,已經有樹妖開始哭嚎:“岳大王,求你放過我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我怒瞪著他們:“你早說你有小嘛,真沒節操。”隨即我又想到這是演練的好機會,繼續走進他們:“那個,我想……”
“求你啦,離我們遠點吧!”
離遠點,這又是什么意思?難道我身體上有異味,這不可能啊!“你們是不是誤會了,我出門時在青石上反復打磨了自己,我的身體都可以當鏡子了。”我可是洗得干干凈凈的,身體絕對沒有異味。
一棵樹顫抖著聲音說:“磨得鋒利,我這細腰豈不是就一刀,哇哇,我那作古的娘親,早知道我就聽你話多吃點肥料了。”
“這和多吃有什么關系。”我犯著嘀咕。
一個爽朗的笑聲傳來,“笨蛋。”
“你才笨呢!”我這才注意到湖邊的男子,此刻他已幻化成人形,白皙而又棱角分明的臉龐,被風抉起的綠袍頗有仙風道骨的感覺,禍國殃民的妖啊!
我暗自決定就以他為練習目標了,首先是問了他的名字,他說他叫桂殊,接著我又簡單的做了自我介紹。
我繼續回顧著之前背的臺詞,微微俯曲身體,說道:“我可以邀請你今晚一起過乞巧節嗎?”
“為什么是我。”
果然很配合,和我預想的場景分毫不差,我說道:“我仰慕你很久了。”偷瞄著帥哥的臉毫無變化,看樣子該出必殺技了。我繼續說道,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證,我會愛你一萬年。
“那這樣的話,今晚的乞巧節我便勉為其難的同意和你過了。”桂殊高高揚起著下巴。
“太好了,謝謝你了,我就知道我的臺詞肯定有用。”
“什么。”他以他的臉完美的詮釋了臉譜變化的全過程。
沒聽懂嗎?我詳細的解釋了一番,重點是感謝他的完美配合,這下我的表白肯定有希望了。
卻見他握緊了雙拳,嘴角勾著一絲嘲弄:“你的乞巧節可以和清明節一起過了。”
“為什么?”我問道。
桂殊白了我一眼:“打著愛的幌子,一肚子的鬼話,我看你根本就沒有長心。”
“胡說,這不可能,我是用仙界最好的隕石在三味真火的鑄造下而成的,怎么可能會少了心。”我辯駁道。
他不以為然地說:“如若不信,問問它們就知道了。”說著指了指湖邊搖曳的柳樹。
還未等我靠近,他們齊刷刷地說:“是,你沒長心。”
其中一個柳樹嘟嚷著:“長了心就不會這樣嚇我們了。”還說了些什么我已經無暇去顧及了,作為這世間最堅硬的利器,我卻少了這三界中人妖仙都具備的心,不管要我做什么,我定要彌補這自身的缺陷。
(三)只為一顆心
一陣颯颯的風拂過我的身體,也拂過我心中的紊亂思緒,腦子一下子便從過去的回憶里清醒過來。
接著桂殊的祿山之掌向我襲來,輕瞇著眼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要的清蒸魚什么時候做呢?”
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廝這么厚的臉皮到底是怎么成仙的呢。“你在哪個宮里做事呢?”
“蟾宮。”
胡說,廣寒宮只有兩個仙,一只兔子一棵樹,外加我這個非人非妖的斧頭,說謊都不打草稿。
遠處傳來吳剛的聲音:“岳拂,你在哪里?”
我用眼神警告著桂殊,要他藏起來,他撇了撇嘴表示不滿但還是找了個地方躲。
吳剛走到了我面前,一只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在我以為他是不是打算給我一根骨頭吃時,他說:“你想必也看到了,月桂樹歷劫去了,等它回來我們定要砍了它,等我擁有了無窮無盡的法力后,我就能吸取天地的精華所在,為你鑄一顆最堅固的心。”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可是我試過很多辦法都沒能砍斷那棵樹。”
“我自有辦法,只是需要集取‘無根之水’,‘無本之木’這兩種神物。”吳剛說道。
“那我需要怎樣做呢?”
我的主人卻在此時賣了一個關子,給我留下一句等他指令的話就走了。
“為什么想要一顆心?”桂殊望著吳剛的背影,眉目緊縮。
我笑著說,多虧他千年前的提點,我才知道我一直都少了顆心。
他黑眸漸漸黯淡了下來。輕啟著薄唇緩緩地說:“我那時只是一句戲言。”
“可你也沒說錯,我沒血沒肉更沒有心。”就像是一棵樹,一聲霹靂過后,電火殛毀了半個樹干,剩下的半株,有枝有葉還活著卻不完整,或許我還比不過樹,因為我從未完整過。砍斷月桂樹便是我的希望。
(四)考試奪魁中
沒過幾天,我便等來了吳剛的指示,掃地大仙進貢了一種名為“無根之水”的神水給王母娘娘,聽說這種神水去污防銹的功能一流,王母娘娘頗為喜歡,以此為彩頭,舉辦一場考試,奪冠者便可贏得這種神水。
我暗自揣測著王母娘娘又不是清潔工怎么會喜歡這樣的東西,所以才找個借口把這東西送出去。
不過重點是這種神水是砍伐月桂樹的重要材料之一,我需要做的就是參加考試。
考試當日我與監考席上的吳剛交換了一下眼色之后,余光瞥見坐在我身后,一雙似笑非笑的黑眸緊盯著我,桂殊,真是陰魂不散啊!
“清蒸魚。”他咬著唇低聲說道。
我瞪了他一眼,按照我與吳剛的計劃,我只要人到了考場就好,他自會找出最好的考卷與我的進行移花接木,可謂是勝券在握。我就想著怎么也要利用這次機會報復桂殊一回,考卷發下來,沒有看題目,我提筆就開始寫了:你是風兒我是沙,你是牙膏我是刷。
我把從人間小說中盜版而來的臺詞,編寫成一封完整的情書。
當然這不是我的考卷,是桂殊的考卷,之后我只要再和吳剛說把這試卷調換給桂殊就好了。
我在情書上方清晰地寫著:桂殊。
然后按照之前與吳剛約定好的,我拿出一方帕子放在了桌上,意思是我寫完了,然后我交卷就可以走了。
倏地,另一個監考官太上老君站了起來,面帶厲色,張大嗓門吼了一聲:“你這小仙竟膽敢舞弊。”
眾仙的目光被吸引過來,我徹底石化了,太上老君是仙界有名的老古板了,主人你一定要救救我,
太上老君和吳剛一同走到我身前。
他瞪得渾圓的眼睛問我:“這是怎么回事。”
我小聲地答道:“我擦汗的。”
吳剛適時的捋過衣袖,方帕上漸漸顯現出了圖,我睜大眼睛看著上面的內容,這赫然就是凡間廣為流傳春宮圖。
主人,你可不能這么玩我啊!我在心里怨道。再看那太上老君,臉已經變了色:“想不到你這小仙竟然做出如此傷風敗德,失文宗體的事情,這事定要稟明王母娘娘,請她定奪。”
您老人家這話說得也太重了吧!可憐我有冤難訴啊。
坐在我身后的桂殊站起身來:“老君且慢,這塊方帕是我贈與她的,在人間買時并未注意這上面有圖,怪我一時疏忽,望老君承了我的面子。”
“這事無妨。”太上老君拂手做了個揖:“一時眼拙,竟未看到上仙在此,此番是有何公干呢。”
“歷劫。”
太上老君狐疑地打量我們,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道:“明白,歷劫,歷情劫。”
桂殊的眼神掃視著我的考卷,緩緩說道:“既是有作弊之嫌,那便要避嫌,她這卷子就收去吧!”
我還未來得及說話,太上老君就已經抽去了我的卷子,看了會兒內容說道:“兩位果真是伉儷情深啊!”
寫情書,送手帕,任誰都會想偏了。桂殊嘴角勾起一抹笑,補充說道:“她還未寫名字,麻煩老君代為補上,名字是岳拂。”
我深鎖著眉看著他,這廝絕對是故意的,事后桂殊還一臉平靜的說,原來你這么愛我。
我呆愣愣地問:“卷子題目是?”
“寫給某某某的一封信。”
雷公電母劈了我吧!我看著他噙著笑意的雙眸,怔怔的出了神:“沒想到你竟有如此大的身份,讓太上老君都給你面子。”
“我只是比他年紀大而已。”
我愕然地望著他,這廝不會老的嗎?不過很意外,他竟然會幫我說話,心里涌出異樣的感覺。
對于此次考試的結果,我已經假想出了結果,監考老師已經看過了我的考卷,調換卷子已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我這番必是落第。
卻未曾想到我竟一舉奪魁,據說我的卷子把王母娘娘感動的一塌糊涂,還賜給我與桂殊天下間僅有的兩件鳳仙鈴手鏈。
得到了“無根之水”,我想交給我的主人吳剛,他卻晃了晃頭說不急,然后只說:“無本之木”由天上老君座下放牛的童子保管,放牛的童子每日放牛會路過天池。
我反復斟酌他的意思,這話莫不是讓我做回我的老本行。
(五)搶劫變賣藝
天池邊上,兩位童子正驅逐著一頭牛前行。
突然,道路中間橫擋著一把斧頭,凌厲的刀鋒泛著白光,當年我在火焰山,每次變回原形站在山路上,就會有行人把身上食物錢財主動奉上。
果然不出我意料的,兩名童子戰戰兢兢地問道:“你想怎么樣?”
我扯著嗓子,熟捻地說那人間的經典臺詞:“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
話沒說完,一旁的草叢中躥出一綠色的影子,我還未回過神來,刀柄已經被握在了一人手中限制了我的行動,我抬頭望去,入眼是他手腕上紅繩掛著的鳳仙鈴,桂殊,怎么在哪都能遇到你。
我晃動著身軀試圖脫離他的掌控,他的一個眼刀剔過來,手的力道加重了幾分,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兩名童子并未察覺我與他的暗斗,帶著顫音說:“大仙想要什么。”
真的非常識趣,我剛想開口,桂殊捋過衣袖,我便說不出話來,我瞪著這個小人。他卻視若無睹的對兩位童子說:“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我瞠目咋舌,聽著他繼續說道從人間盜版過來的話,什么盤纏用盡,只得在此賣藝,望大家有錢的買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什么的。
他的這話一出還真吸引了不少的小仙來觀看,我幸災樂禍的想著,這下看你怎么收場。
“要表演什么呢?”一個小童問道。
桂殊鉤著唇,眼里閃著笑意:“現在由我手中這位斧頭仙子為大家表演。”
我瞅著他,呆楞住了。
他繼續說道:“飛盤子。”
我一個趔趄,差點撲到在地上。他低下頭對著我喃昵:“雖是未遂,但試圖搶劫仙友的罪名也不小喔,所以,好好賣藝吧!”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我欲哭無淚啊,想我的族人劈開華山救人立下汗馬功勞,砍過樹木也有苦勞,到我這再不濟也搶過不少東西,現在連賣藝都要占全了。
我低聲回答道:“我不是狗,隔行如隔山,我不會接,換一個吧!”
“那就砍盤子。”
這分明就是盜版人間比較火的游戲“切西瓜”嘛。
桂殊向外飛出去一個盤子,我縱身一躍,刀刃對著盤子一切,碎了,另一個盤子飛出來,我又對準一切。
折騰了好一會兒,桂殊停下動作,對圍觀看戲的小仙們說:“我知道仙友們俸祿也不高,這真金白銀就不用了,身上有什么物件拿出來給我們捧個錢場就可,接下來還有更精彩的節目。”
桂殊手一揚,變出了一面鑼,不一會兒就放滿了不少東西,兩位放牛的童子也掏出了隨身帶著的物件。還意猶未盡地問著:“接下來表演什么。”
桂殊笑了笑,深黑的眸子緊凝著我說:“接著由這位斧頭仙子為大家表演胸口碎大石。”
一直到表演結束,人群散開,我才有喘氣的機會。
他翻看著我們的勞動成果,拿出一個細小的樹枝遞給我。“想不到收獲這么大,這是你今日的酬勞,明日我們在繼續。”
我怒瞪著桂殊:“我不要,你都拿走,哼,你還想有明日,做夢。”
桂殊云淡風輕地說了一句話:“這‘無本之根’你不要,那我就自己收著了。”
我驚道:“這是‘無本之根’?不可能啊,這么珍貴的寶物,他們怎么會這么輕易拿出來。”
“就你這二傻子會這么認為,太上老君燒火剩下的殘余,那老頭那有很多。”
“哼,我才不信呢!”我反駁道。
倏地,幾個天兵圍住了我,帶頭的領將說:“岳拂,奉天上星君之命,抓你去兜率宮。”
(六)真相大白后
這是怎么回事,我和桂殊對視了一眼,我問道:“所為何事。”
領將指了指我手中的“無根之本”說道:“這便是你行盜的證物。”不由分說地押著我去了兜率宮。
我想起人間的一句自理名言,走多夜路果然會遇到鬼,只是這次運氣著實差了點,未遂都被當場抓個現行。
兜率宮中檀香氤氳,一旁的煉丹爐中爐火正旺,大堂中的太上老君瞪著我:“你這小仙,竟行此不恥行徑。”
我問道:“怎么不恥。”
太上老君指著“無根之本”,哼了一聲,未給我辯解的機會便判了我刑:“今日我便代你的主人嚴懲你,罰你進煉丹爐中飽受三味真火煎熬之苦。”
桂殊擰著眉,緩緩說道:“星君怕是誤會了,此物是你座下放牛童子所贈,只要放牛童子作證,真相自可明了。”
太上老君擺出一副吹胡子瞪眼的姿態:“童子每日日落才回。”
桂殊說道:“那就請星君喝盞茶,片刻功夫我定將他們尋來作證。”他一個轉身,便消失在兜率宮中,我在心中只盼他能順道去廣寒宮叫我主人來。
太上老君繼續維持著姿勢瞪著我,看得我很是心虛。
他喝完一盅茶后,桂殊還沒有來,他有些不耐煩了,揮了揮手中的佛塵似是立馬就想把我丟進煉丹爐。
我只得在心中祈禱我能是進了煉丹爐第二個修成火眼金金的人,我說道:“星君,我有東西想交給我的主人。”
我掏出“無根之水,無本之木”,想著這些東西交到了吳剛手中,砍斷月桂樹也是圓了我一心愿。
太上老君看著一旁守爐火的童子說道:“去后堂請吳剛出來。”
聞言,“啪”的一聲,我的手一顫,手中的東西滑落到地上,想要我把我丟進煉丹爐中的人不是太上老君,而是吳剛,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么我剛拿到“無本之根”就引來了天兵。
思緒一下子明了起來,我看著吳剛面無表情地說:“為什么你就能斷定我會去劫此物。”
“還記得第一次在火焰山見到你,你就是學著人類落山為王的盜賊搶劫路過的我,嬌嗔的嗓音讓我啞然失笑,看到你凜冽的刀鋒,刃如秋霜,我便知道我要尋的就是你。”
他給我講了一個故事,他原是一個凡人,因為癡于修道得了機緣成了仙,可是不管是過去幾千年還是上萬年他都是一個沒有任何仙職的散仙,這都只是因為他的根基不如其他人。砍伐那棵月桂樹得到無窮的仙術是他的機會,恰逢孫悟空推到煉丹爐,造成了火焰山,熊熊的三味真火使人間多了很多奇兵異器,他便下了凡尋找這世間至剛至強的伐樹利器。
我的呼吸一滯,‘無根之水,無本之木’并不能融化那棵月桂樹,一切只是吳剛找來除去我的理由是嗎?“你已經找到了比我鋒利適合伐樹的武器了是嗎?”
“不,”他否認道:“你仍是最堅硬的利器,‘無根之水,無本之木’之言是假,但我卻已找到可砍伐月桂樹的方法。”
我不解地看著他,他繼續說道:“你之所以未能砍斷月桂樹,是因為有了軟肋,就像千年前我隨口一個謊言,讓你跟著我來了天庭伐樹,你的執念,就是你的弱點。
他設了這個局只為利用太上老君的剛正不阿,把我放進煉丹爐重新鑄煉成沒有感情沒有思想的武器。他意料到了很多事,卻疏忽了桂殊會攪了他的局,桂殊找來了放牛的兩名童子作證,太上老君放了我。
我問吳剛:“如果重鑄,我真能砍斷月桂樹嗎?”
還未等到他的回答,桂殊扯著我離開了,手中的風仙鈴叮叮作響,他緊繃著身體,直到回到廣寒宮,他才說:“你以為你是孫悟空,能修成火眼金金嗎?”
“孫悟空是血肉之軀的猴,我是堅不可摧的斧頭,再說了,我的祖先還隨盤古開過天劈過地呢!”我裝作很輕松的樣子說。
“可是我不想你進煉丹爐。”桂殊的聲音有些苦悶:“我有方法伐了月桂樹。”
(七)心理戰伐樹
“你怎么會有辦法?”
“我也是樹好不好,對于同類當然非常的了解,我確實有法子教你砍斷月桂樹。”
“什么方法?”我問道。
桂殊湊在我耳邊喃語,我狐疑地望著他。
黑夜把一層層的濃墨潑在了廣寒宮中,讓它顯得更加的寂靜,一棵孤傲的樹佇立在宮門外,高得見不到它的枝葉,果然如桂殊所說,那棵月桂樹歷劫回來了,
本是想拉著桂殊一起來,我尋思著這廝要是騙我,砍不斷月桂樹,我就和他把帳給算清了,誰知入了夜,他就不知道去哪呢。
我的人形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遇到這棵樹,我就化為如霜的利刃,如此女漢子的形象不讓桂殊看見也是好的。
吳剛用著神力握住我的柄,用盡全力朝月桂樹砍去,停下來時我變回人形,扯著嗓子嚎道:“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中的四分之三。”
然后我又向月桂樹砍去,我身體的鋒利給它劃上一個深深的痕跡,這個痕跡沒有像以往那樣愈合起來,再看樣子果然有效,我有開始唱著人間經典的情歌:“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如此周而復始,這就是桂殊教的方法,說什么這是心理戰術,砍一下唱首情歌,就像是打一個巴掌給顆蜜棗。
不過事實證明,月桂樹非常的吃這一套,粗壯的樹干由原本的一條縫隙,慢慢延續成幾條縫隙,地面在震顫著,樹也在搖晃,我欣喜若狂,終于砍斷了,想著等會兒要給桂殊做道清蒸魚犒勞他。
忽地,從那看不見頂端的樹枝處掉了一串東西下來,在風中叮叮作響,我拾起那東西的手僵住了,久久不能回過神來,鳳仙鈴,這世間上只有兩串,一串在我手中,一串在桂殊……
對于桂殊的身份我做過很多猜想,他可能是天界搞綠化又擋風遮沙的樹,再看他禍國殃民的臉,沒準也是天庭哪個仙子包養的情人。
我卻未曾想到他是廣寒宮那棵高百丈的月桂樹,我大聲喊道:“桂殊,你這混蛋。”
樹仍在慢慢地裂開,他勉強變回了人形,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他說:“我本來想瞞著你的。”
桂殊那沒有一點血色的唇,湊上我的臉頰,移至我的耳畔,他說:“是我種下的因,我便還了這果。”
千年前我以桂殊做為表白的訓練目標戲耍了他,他的一句無意之言,便種下了我執念千年去尋覓一顆心的因。
我的眼淚直流,樹倒了,它并沒有像傳說中的那樣從樹中涌出仙靈使砍樹人擁有高深的仙術,猶如那鏡里看形見不難,水中捉月爭拈得。
吳剛悔悟,他一直沒有仙職的原因是他還存有人類貪婪的劣根性,而他也告訴我,他曾利用我對心的渴望,騙我隨他砍伐月桂樹。
我一直都有心,只是藏得太深沒有發覺,正如我執著于砍一棵樹,正如我一直沒有發覺我喜歡上了桂殊一樣。
桂殊說他還他種的因,那我種的因,他可曾給機會我還。
我的族人劈過山砍過樹,到我這搶過劫賣過藝,此時我卻還想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像孫悟空一樣去醫樹。
(八)尾聲
我沖到了兜率宮,找太上老君求教醫樹的方子。
“沒有辦法。”太上老君摸著胡子說:“這是他的劫,有如此結果也是他劫的一部分,你可知道他獨自一人在三界游蕩了幾萬年不老不死,唯一能毀滅他的便是他自己。”
我恍然明白,沒有任何利器能傷害得到他,那什么心理戰術便是這嘴賤的家伙最后又戲弄了我一次。
我回到了廣寒宮,親手把他樹的尸骸掩埋在廣寒宮中,沒有落下一片葉,他因我而自毀,這是我唯一能還他果的方法,往事在腦中兜了一圈,與他做過的相比,這些都顯得薄弱了。
過了一年春,萬物復蘇,廣寒宮不再冰冷而有了生機,一支嫩芽破土而出,我欣喜的陪伴著他。
俗話說的好,時間是一把殺豬刀,到桂殊這就成了肥料了,短短一年的光景,他已長出了粗壯的樹枝。
凡間繼續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在那遙遠的月宮上,有一棵高百丈的月桂樹,傳說砍斷它就能得到真心,我聽到這些話,頻頻嘆氣:“桂殊啊!你還不快點長,又要有多少慕名來砍你的人啊!”
他晃著枝葉,仿若在說,這些人的真心就是滿肚子的鬼話。
不管如何,我擁著他的枝條,以后我的乞巧節和清明節都有他陪我過,我也愿意和他說著滿肚子的鬼話。
在很久很久之后,我問他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
他輕聲地喃語:“我在妖界游玩時遇上了一個笨蛋,看到那個笨蛋堅持不懈地砍了我幾千個日夜。”
“你才是笨蛋。”
他說:“這個笨蛋向我表白,向我寫情書,向我唱情歌,如若不喜歡她,我便是最大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