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乃晨與新中國首部譯制片

解放戰爭后期，在中蘇友好的氛圍中，前蘇聯電影已在廣大解放區放映。因為沒有譯制，觀眾只有通過幻燈字幕或放映員用土喇叭講解簡要情節來了解影片大概。在這種情況下，譯制片呼之欲出。

1948年春季，由冀中軍區120師演員劇團來到東北電影制片廠的袁乃晨，接受了譯制工作。以前從未搞過譯制片，怎么做？袁乃晨心中沒有底。首先要找到前蘇聯有關部門。一番周折后，袁乃晨在哈爾濱終于與前蘇聯影片輸出公司東北分公司總經理聶斯庫伯見面。在莫斯科電影院二樓會客廳，一場關于譯制片的國際談判開始了。由于東北剛剛解放，聶斯庫伯不大相信東影能夠翻譯蘇聯影片，對袁乃晨說：“你們翻譯給我們看看，如果我們滿意，今后就把華語對白版的譯制全部交給你們；如果我們不滿意，今后就交給印度或者香港做了。”聶斯庫伯最后答應，先譯制一部，看看再說。為慎重起見，聶要求簽訂合同。

袁乃晨告別聶斯庫伯后，馬上起草了一份合同，回到當時位于合江省興山市（今黑龍江省鶴崗市）的東影廠向廠長袁牧之匯報。袁牧之審批了合同后說：“你現在不是代表你個人或東影去談判，你代表的是一個國家！”袁乃晨又火速趕回哈爾濱。聶斯庫伯讓翻譯把合同譯成俄文，看過之后高興地立即簽了字。

一個月后，蘇聯的原版片《亞歷山大·馬特洛索夫》（后中文譯名《普通一兵》）素材到達東影。影片講述的是蘇德戰爭爆發后，主人公馬特洛索夫積極參軍，在前線屢立戰功，沖鋒時用胸膛擋住敵人碉堡的槍眼英勇犧牲的故事。馬特洛索夫犧牲之后，被追授為“蘇聯英雄”稱號。

對于當時沒有絲毫譯制經驗的袁乃晨來說，《普通一兵》的譯制工作簡直是無從下手。他先在廠里找到搞俄語翻譯的孟廣鈞。孟廣鈞是哈爾濱人，童年在教會學校讀書，有很好的俄文功底。由于對翻譯過來的電影劇本對白不滿意，兩人干脆“重起爐灶”，搞起對白配音。他們用嚴肅認真、一絲不茍的工作態度完成了影片的臺詞翻譯工作。

之后，袁乃晨開始尋找配音演員。當時，來自延安的抗大文工團（到東北改稱東北軍政大學文工團）的部分演員正在拍攝故事片《回到自己隊伍中來》。袁乃晨就在他們中間進行挑選。最后，選中了張玉昆和吳靜。盡管張玉昆是放映員，吳靜是服裝員，但張玉昆音質醇厚，符合主人公馬特洛索夫的音色；吳靜有歐洲血統，聲音自然甜美。兩個主演配音選定后，其他配音演員也很快確定下來，基本上都是《回到自己隊伍中來》組的演員。當時的生產條件十分艱苦，整個譯制組就在一間普通房間改成的小放映室里觀看原片素材。為了使演員適應配音，袁乃晨將整部影片的所有臺詞都背了下來，一字一句地教演員練臺詞，給演員講戲，指導他們配音。

1948年10月長春和平解放。東影在1949年3月底4月初，分批遷回了長春。袁乃晨選定的配音演員也跟著來到了長春。為了讓演員有連貫的情緒，袁乃晨事先要按照影片給演員們重新排一遍戲，然后才開始錄音。錄音師是來自延安電影團的張家克，同時請來日本籍專家高島小二郎協助。當時錄音室內只有一只話筒，配音演員們只得輪流配音。每個人走動時都小心翼翼，生怕出現衣服摩擦聲或者腳步聲，使錄音作廢。演員出身的袁乃晨，除了擔任該片的譯制導演外，還擔任了影片的旁白。

袁乃晨手拿秒表，用土辦法、笨招數。“這段話15秒。好，正好15秒！”“太快了，重來！”“太慢了，重來！”譯制工作不僅要尊重原作，還要符合中國觀眾的觀賞習慣。有幾段臺詞很長，就要濃縮，從30字減到20字，并且不能改變原意。譯制到一位士兵從戰壕中跳起，高呼“烏拉！”千軍萬馬沖人敵陣時，袁乃晨犯難了。這是重大場面，“烏拉”很費解，阻礙觀眾思路。袁乃晨決定用“沖啊”替代“烏拉”。“烏拉”和“沖啊”口型相近，又符合劇情。影片于1949年5月3日始錄，5月28日錄制完成，用時25天。

完成的當天，廠里決定在小禮堂為全體職工放映。小禮堂內座無虛席，整個放映過程鴉雀無聲。放映結束后，禮堂內掌聲雷動。經過多次試聽試看之后，1949年5月，新中國第一部譯制片、也是第一部軍事譯制片《普通一兵》譯制完成并且通過東影審查。當天下午，袁乃晨就帶著這部譯制片到了哈爾濱。

在莫斯科電影院二樓會客廳，袁乃晨、聶斯庫伯和翻譯一同看片。袁乃晨沉穩地坐在沙發上，心里卻忐忑不安。這可是中國的第一部譯制片！沒想到，聶斯庫伯剛看完片子，一臉燦爛地快速說：“翻譯得很好！祝賀你成功！”袁乃晨終于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那句話：“按照合同的規定，今后我們的影片華語對白版的版權就全部交給你們中國制作了！”

《普通一兵》中略帶東北味的配音，與影片中蘇聯紅軍的工農身份十分貼切，令觀眾倍感親切。《普通一兵》為中國電影觀眾打開了一扇認識世界的窗口，為國際間的文化交流，為溝通中國和世界各國人民的友誼與相互了解架設了橋梁。影片上映后，在社會各界引起巨大的轟動和影響。在抗美援朝期間，更是涌現出黃繼光等馬特洛索夫式的英雄人物。

【責編/九月】

影片信息

片名：普通一兵 Рядовой Александр Матросов （1947）

導演： 列奧尼德·盧柯夫

編劇： 喬治·姆季瓦尼

主演： Anatoli Ignatyev / 弗拉基米爾·巴拉瑟夫 / Oleg Zhakov

制片國家/地區： 蘇聯

語言： 俄語

上映日期： 1947

又名： Private Aleksandr Matrosov / 一個普通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