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經歷了30多年的經濟社會重建,但還沒有開始收藏社會的重建。
鄧小平開啟的改革開放事業,經過全國人民的奮斗和犧牲,達到了經濟規模世界第二的水平。從“文革”后瀕臨崩潰的邊緣出發,按照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路徑,基本完成了經濟社會的重建。從功利主義的立場看,也不能不說是一個歷史的里程碑。
但人類社會是一個多樣、多元、多中心的復雜體,受人類本身的集體無意識和個體貪婪性引導,精神和物質欲望的追求既無止境、又無節制,除了爭奪資源不惜發動世界大戰自相殘殺外,還產生了超出人體可以分解和抵抗的物理化學污染,在貽害地球的同時,也危及人類后代。
人類歷代的先知先覺者,不斷發出用信仰制約貪婪的呼號。
重建經濟社會之外的政治社會、法治社會、文明社會、公民社會……,是中國這個后發國家極為緊迫的任務,
在這樣的背景下,收藏作為一種行為,既屬于個人的興趣、愛好、追求,也作為社會的現象乃至于民族傳承的一種方式,應該成為國家整體重建的重要組成部分,成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標志之一。
按照阿Q當年咱也“闊過”的思維慣性,當年我們也有完整的收藏社會啊:皇室舉全國之力收藏甚至掠奪,以至于圣明如唐太宗也要用收藏的王羲之手跡陪葬;普通有識之士詩書傳家,收藏先賢文物遺跡;精英豪門以收藏自雄,希望“子子孫孫永寶用”。盡管不能夠說是“全民收藏”,但全社會形成的敬惜古物、尊崇先賢,贈送珍品、收藏良器的環境是獨步天下的。這既有歷史上“玩物喪志”不絕于書的典故,也有八國聯軍后代們遍布世界博物館的豐富陳列,以及“文革”抄家,“四舊”一炬的當今佐證。
在巍巍華夏的收藏社會,在締造新世界的宏大活動中受到較大破壞,驀然回首,歸于人類難得的理性,發現革命之后,必須從歷史出發,重建基于人民愿望的整體社會。因此,收藏歷史,就成為對美好生活的懷念方式,尊崇古物,就是對人類想象力和文化創造力的繼承和崇敬。
最近,國內幾大拍賣公司成交量持續減量,縮水近30%左右,有的甚至高達50%,引發廣泛議論。拍賣成交節的漲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議論背后隱合的,是用經濟數據衡量收藏價值的認識誤區和價值判斷。其實質是在經濟社會重建過程中,簡單地用經濟標桿,衡量收藏品的顯性財富屬性,而擠出了其中更多的隱性精神價值,特別是排斥了收藏行為具有的不可估量的傳承作用。這就特別提醒我們,重建收藏社會的極端重要性。
收藏行為是一種生活方式和態度,需要建立在對祖先信仰的基礎上。重建傳統文人收藏的行為方式,將收藏作為生活的必須。尊重中華民族文化創造的歷史成果,是華夏子孫的歷史責任,有幸將祖先的遺澤經過自己的撫慰呵護流傳后世,是光宗耀祖的無量功德。建立這樣的信仰基礎,收藏社會才有了底座。
收藏機構需要通過自然選擇、市場淘汰,建立穩定的價值觀和秩序。重建以無形資產和品牌交易為基礎的“百年字號”的傳統,摒棄暴富心理和GDP崇拜,針對傳統文化缺失和重建收藏社會的需要,埋頭開展不同形式的收藏生活體驗、收藏知識普及、收藏文化推廣,培養下一代的收藏者、消費者,形成相同品位和追求的聚集群體。
收藏社會的建立需要信仰的支撐,需要長期的文化涵養和精神投入。重建收藏社會就是重建對中華文化的信仰,就是在全球經濟一體化和文化多元化的條件下,通過重新建立收藏品的價值體系,發揮收藏品的文化載體功能,提升人文素養,培育文化精神,建立穩定的社會預期和高尚的文化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