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問

水上的霞光呵

一條接一條，何以

都沒入了暮色了呢？

地上的燈光呵

一盞接一盞，何以

都沒入了夜色了呢？

天上的星光呵

一顆接一顆，何以

都沒入了曙色了呢？

我們的生命呵

一天接一天，何以

都歸于永恒了呢？

而當我走時呵

把我接走的，究竟

是怎樣的天色呢？

是暮色嗎，昏昏？

是夜色嗎，沉沉？

是曙色嗎，耿耿？

（選自《余光中詩集》）

品讀賞析

全詩由問句組成，前五節每節一問，最后一節則一節三問，既引人深思，又形式獨特，給人新奇之感。本詩反復詠嘆：“霞光”“燈光”與“星光”，這是對“光”的反復；“暮色”“夜色”“曙色”是對“色”的反復；“一盞接一盞”“一顆接一顆”“一天接一天”這是同中有異的句式。

另外，這首詩句式長短不一，也不押韻，頗具自由詩活潑流暢的風格。但是，從節與節之間的關系和詩的整體結構看，在自由中又有法度，具有格律詩嚴謹凝重的間架，這種美聽而又美觀的形式，不僅能喚起讀者的聽覺美感，也能喚起讀者的視覺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