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農村來到城市,最棘手的事情就是生活。因為農村不管掙不掙錢,都餓不死,自產自銷,自家種的夠自家人吃,也不用買,如果收成好的話,還可以賣一部分。秋天糜子收了以后,在地勢比較高一點的地方,挖一個圓的、深度大概是兩人高,直徑大約2米的坑,底子、土壁都是糜草,然后把糜子倒進去,把糜草鋪在糜子上面,最后才用土蓋住。第二年吃的時候再從糜窖里挖出來,用毛驢車拉到磨坊,加出來就成了黃米。來到城市,沒地種了,不管吃什么都得拿錢買,沒有錢就得餓肚子。父親一個人掙錢,單位又不景氣,一個月掙200元錢,四個人花錢,我和哥哥還在上學,那日子才叫個苦。父親的老領導喬局長來東勝,父母叫到家里吃飯,誰都猜不到吃的是什么,豆芽、豆腐、粉條,那我們還得省吃儉用一個多星期。平時吃的都是菜販子賣菜剩下的一些菜葉子,拿回去母親洗干凈了,腌制一小缸,吃四五天,晚上一般吃的是稀粥或菜湯;日子雖艱難,但我們還是很開心的,這可能就是人們所說的苦中作樂吧。
人常說:“年好過,月難過;要吃好的自個兒熬了,下巴子癢要自個兒撓了。”我暗下決心,一定想辦法掙錢,貼補家里。機會來了,父親在伊盟煤炭局下屬單位富源公司上班,這個單位雖掛的煤炭方面的名義,但實際并沒有做煤炭的生意,都是做一些羊毛、絨毛、葵花之類的生意,牧民們為了多賣兩個錢兒,在羊絨里摻了白灰、沙子……這些次品是沒法賣給客戶的,所以收回來還得做一些處理,雇好多人坐那用棍蠻捶一天,捶一天掙15元錢,我和母親就干這活。早晨起來,洗漱之后,便騎著二八自行車帶著母親,浩浩蕩蕩去了父親的單位,去的時候是一個大下坡,不費吹灰之力,但是回的時候是一個大上坡,到家之后,汗水已經浸透了全身,除了嘴里,鼻子里、臉上、渾身上下都是沙子、白灰粉,還有滿臉的汗珠橫一道、豎一道,連清晰可見的兩只眼睛都模糊不清了。也許是經濟蕭條的緣故,也許是積極向上的精神,也許是窮人更懂得過日子的緣故,在那么艱苦的環境下,我們也沒覺得苦,母女倆每天樂得不得了,拿著30元數來數去。
大學時代,無憂無慮的校園生活背后是嚴重的經濟危機啊!快放假的時候,就想著假期打工掙點開學以后的零花錢。真是想啥來啥,一個父親的朋友開的飯館需要一個洗碗工,一個月掙200元錢,我就這樣順理成章當上了洗碗工。每天吃剩的盤、碗堆積如山!早晨6:00到晚上12:00沒有歇腳的時候,汗水每天不是流到眼角就是流到嘴里,累得直不起腰。我辛辛苦苦掙的200元錢自己沒舍得花,給哥哥買了一件藍干正好200元錢。一套是240元錢,我只掙了200元,買不起一套,只能買一件。這可學會掙錢了,開學以后,每天晚上去工人文化宮端盤子當服務員,一個月掙150元錢……
大學即將畢業的時候,學姐們告誡我,社會是個大家庭,不是書本里寫的那么美好,不要太過單純,也不要過于認真,必須我去適應社會,而不是社會適應我。學姐楊麗梅這樣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李夢雅姐姐說:“任何事的前面都不能加一個‘太’字。”我當時還挺納悶的,這是什么意思,姐姐們為什么都這么說我呢?我有問題嗎?我帶著好多好多的疑問、漫不經心地步入了社會……就在大二的第二學期上了兩個月,我被東勝大酒店提前選走了,成為代培領班。總共選了10個人,我們興高采烈地跑去報到了。過去的老樣子比較落后,坐西向東,大門在東南角,南邊是院墻,住宿的地方在正西方向,1~3層;往北一樓餐廳、二樓舞廳。
那時候的東勝大酒店可是勞動服務公司的下屬單位,別小看我們這些服務員,都是未來的國家正式工。我們去了以后正好餐廳剛剛重新裝修過,需要打掃衛生。這個餐廳以前一直在營業當中,所以整個后廚、前廳叫個臟啊!鐵絲絲加洗滌靈還洗不干凈!我們10個人因為剛跨出校門,什么都不懂,徹底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干活都是在拼命,頭上的水一波完了又一波!我更不用說,從小聽父親說的一句話:“干一行,要愛一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好多大的鋼蒸鍋的外圍都是熏黑的油煙污漬,臟得看了沒食欲,即使吃了進去,也得吐出來。我圪蹴下、頭杵轉,好好擦鍋子。突然,聽到有人喊:“大家先別擦了,都過來一下,歡迎劉經理給咱們講話。”我們放下手中的活,跑過去,圍成一團,聽聽給講什么!劉經理發話了:從今天下午開始,凡是長頭發的全部把頭發剪了,剪成短發!只聽到異口同聲的聲音:為什么?沒有為什么,如果想留在這里干,就必須剪掉!從我記事起,就一直留著長發,實在舍不得,就不要剪了吧?我著急地央求著。
劉經理什么話都沒說,直接盯著我看了半天,轉身走了。
我心中暗喜:啊!太好了!肯定不用剪了!于是我高高興興、蹦蹦跳跳地跑過去,嘴里哼著小曲兒,圪蹴下繼續擦我的鍋子!第二天來上班,姐妹們都成了剪發頭,瞄了一眼只有我一個長發。當時還心里正納悶兒:不是不用剪了嗎?怎么都剪了?那我怎么辦呢?唉!不管了,如果不再要求的話,我就不用剪了!一個人心里正偷樂著。突然,這個“黑撒天神”劉經理來了。
“來來來!你叫個甚?來,你出來!你看甚了!說你了!沒聽見?”他邊說邊指著我。
我左右看了看,其他人都干活呢!不是說別人,就是說我呢!“你是咋的個意思?別人都剪了發了,就你不剪,你長角著了!你要不剪,就不要干了!”劉經理怒斥道。
流著淚的我被李夢雅姐姐活拉活扯拉到理發館,邊理發邊聽雅姐的教訓:“你這是何必了,不就剪個頭發么,你的工作重要,還是頭發重要?孰重孰輕自己想想……”酷似花果山瀑布的飄飄秀發就這樣被殘害了!為此我念叨了好長時間,只要想起我飄飄的頭發,就跟個淚人兒似的!本來以為剪了就沒事了,結果讓我沒想到的是噩夢才剛剛開始……
以前這個“黑撒天神”不怎么來,自從那次之后,每天早早來,遲遲歸!大酒店每天的包桌都爆滿,二樓的舞廳都得用,心比針尖兒都小的劉經理每天給我分的臺最多,別人一個人分兩個臺,給我一個人分五個臺。別人盯的都是雅間,我一個人盯大廳;不僅如此,還把所有雅間的熱毛巾都讓我洗!從小在農村什么苦沒受過,這點苦算什么,不在我眼里,所以,不管怎么苛刻我都不在乎。我都做得非常好!有一次檢查衛生,所有的犄角旮旯我都擦得干干凈凈。這個可惡的“黑撒天神”查不住了,居然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摸了一把,拿出來一看,全是灰塵。“桌子底下,估計所有的酒店都不擦,再說,以前從來沒說過擦桌子底下,這不明擺著欺負人嗎?要扣分,一分1塊錢,扣10分,總共實習工資才190塊錢,你這樣扣的話,一個月下來,我的苦白受了不說,還得倒貼錢!”我心里嘀咕著。越想越不服氣,于是去找劉經理。結果劉經理居然冷笑了:我看你病得不輕!從現在開始,你就別上了!我早已無法忍耐了:走就走!甩了門,揚長而去!
回到家里,告訴了母親緣由,母親和哥哥痛罵了我,說我不珍惜來之不易的工作。母親和哥哥合計了合計,給劉經理拿了一條紅山茶煙、兩瓶二鍋頭酒,求情去了!我才又回去上班。結果讓我在廁所里打掃衛生,并要求廁所里不能有一滴水,要干干凈凈。
從此我的工作單位改為廁所了,除了吃飯出去,其余時間只要出去,就被帶班給罵了回來,我很生氣,不想干了,再想想可憐的母親,還是忍氣吞聲干吧!上午檢查一次,下午檢查一次,所有的犄角旮旯都干干凈凈。在一個月結束的最后一天上午,劉經理帶著大隊人馬來檢查廁所,當時所有的人都在,連我9個同學都在。我以為這次檢查過應該沒事了、應該雨過天晴了、應該讓我回到原來的崗位吧!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轉了一圈后,什么都是干凈的,沒查出什么問題。于是開了馬桶的蓋,結果里面也是干凈的,估計實在找不出碴兒了,他在那站了半天,突然說:這個馬桶的窟窿太臟,你把小胳膊伸進去,挨個摳干凈了!我一下蒙了,這是個什么事嘛!這不是明著欺負人嗎?這么多人面前,我怎么見人?
我沒說話,抬起頭看了看我的同學,心想:同學們!就此別過了,我要徹底改變我的人生,絕對不過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
想到這里,我笑了笑說:感謝劉經理這一個月來對我的精心照顧和培養,我會把這里發生的一切銘記于心,把它當做我奮斗的動力,時時刻刻鞭策著我上進!說完這番話,我很坦然、淡定、從容地抱了個雙拳說:就此別過!說完轉身就走。
雅姐緊隨其后,拉住我:你不能走,如果你現在走了,以后就沒機會進來了,三思而后行啊!想想家里、想想你的老母親!萬不可沖動!小不忍則亂大謀!
那時,我已經鐵了心,最后連干了一個月的190元的工資都沒拿。
一個月如履薄冰最終含恨離去。我怨過,怨的是為什么我剛到社會就遇到了這么一個小人!我感激過,感激的是如果不是東勝大酒店,我可能永遠不會感受到世態的炎涼與刻薄!心里已經夠委屈了,母親不但不理解還每天嘮叨個沒完沒了,我都快崩潰、發瘋了。
在大酒店工作了一個月把最好的招工時間錯過去了。屢屢的失敗對我的精神打擊越來越嚴重;對自己越來越沒有了自信……畢業以后該何去何從我彷徨、恐懼,每天悶悶不樂,可愛活潑的我變得意志消沉。不久,我們迎來了畢業典禮,從不喝酒的我,居然傷心得喝醉了,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我渾渾噩噩、六神無主,不知問過自己多少次,我的路在哪里?將去何方?
就在迷茫、失落的時候,我的一個同學打來電話,說她的二哥在北京開著一個大飯店,正在招工,讓我去呢!我因為大酒店的事情,想去又不敢去。我回去跟父母說了以后,父母不放心,又見了同學,問清情況以后,父母說:應該沒什么問題,又是同學,我們感覺能去。
我忐忑不安地坐著小客貨走了好幾天才到了北京。到了北京我的心好像安定下來,在去往飯店的路上,我在憧憬這個飯店應該有多大,我們的宿舍是個什么地方。車子左繞繞、右拐拐到了一個小巷中停車了。
咦?是不是走錯了?不是大飯店嗎?怎么……心里嘀咕著。不是吧!我們都詫異了,不約而同互相看了看。
不到200平方米的小餐廳,坐南朝北,迎著小巷。所有的內蒙古職工就同學她二哥、我和楊青青。其余的就是五湖四海的人。只有一個小房間放著一張單人床,沒有其他住的地方,每天晚上把所有的椅子并兩排,我們就睡椅子上。這個苦我們都能吃得了。
我一個人去路南的商場買點日用品,無意中看到我用的化妝品芬寶粉餅4.5元,嗯?不可能吧?我們東勝一盒28元,怎么這里這么便宜。揉了揉眼睛,是不是我看花眼了?不行,倒回去,再看看。瞪大眼睛看了又看,還是4.5元。不放心,還是問問比較放心。心里嘀咕著。
請問:這個多少錢?是這個嗎?嗯!4.5元。能便宜點嗎?要得多可以便宜。最低多少錢?要得多最低3.8元。我心里暗喜,啊呀!原來做生意這么賺錢啊!又一想:不是假的吧?還是先買一盒自己試試吧!驚喜一連串,不但貨真價實,質量還比東勝的好!行!差價這么大,看來這個生意我應該能做。在這兒提貨,回去賣,這中間的利潤太大了。于是,我就像久旱的草原遇到了珍貴的甘露,辭了工作,買了化妝品,坐火車回家。
回來后把我做生意的想法告訴了父母,并賣化妝品賺到了第一桶金。但母親并不支持我做化妝品的生意,倒是挺支持我賣服裝,可是去哪賣呢?民生市場沒有空缺的攤位不說,還要交昂貴的攤位費,我倒是敢冒這個險,就是父母不敢,但我做生意的決心已下,父母一看拗不過我便說:你要是能找下地方,你就賣個,本錢家里給你出。于是我在過去的農機公司擺了地攤兒。每天的攤位費是2元錢,當時特流行的是白色、乳白色、淡黃色、淡粉色的亞麻衫,進價15元,賣價35元,賣得特別好,別人叫賣聲在我耳邊此起彼伏,我呢?第一次做生意,不敢喊,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后來衣服賣不動我著急了,吼出去了:剛到的新款,便宜了!過了這個村沒那個店嘍!吼出去一個人站在那笑得前俯后仰,心想:我什么時候成叫賣郎了!個性化的衣服能接受得寥寥無幾,賣了20多天,還有好多,沒辦法只能跟著交流大會走了,最終在新廟交流會才賣完……做生意的思想有了,可是眼光不行,賣得沒掙錢,保平,但是學了不少經驗。
看見工人文化宮每天擺夜市的人特別多。“媽媽,我去文化宮擺夜市賣羊頭個呀。”
母親沒做聲,應該是默認了,于是我去市場接了好幾個羊頭回來,放大洗盆里圪蹴下,洗了一上午,煮了一下午,我們誰都沒舍得吃一口,晚上出去賣一顆羊頭15元,一只羊蹄子1塊錢,好不容易賣出一個,還吃不成,讓人家又把我赫拉(罵的意思)了一頓。最讓人生氣的是老天總跟我過不去,自從我擺開夜市,不是天天下雨,就是隔一天下一場雨,氣得你真是無語了。
少半年又過去了,我身心疲憊、心灰意冷、失去了信心……我每天坐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抱著《平凡的世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簡·愛》、《紅與黑》……開始翻閱,書里的知識又一次充實了我,又一次讓我充滿信心、斗志昂揚……
我回到了家鄉木肯淖。盛夏農村的夜晚特別寂靜、空曠!蛐蛐兒、知了在放聲歌唱,一展它們清脆、嘹亮的歌喉!豬兒、羊兒、驢兒都靜靜地躺在它們各自的家里,盡情享受著大自然的涼爽,悠閑自得地傾聽著優美的樂章!莊稼地里,玉米、山藥、韭菜、香菜都直起了腰,伴隨著音樂,歡快地跳起了它們的搖擺舞!瞧!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星星,亮晶晶的一閃一閃。像一顆顆珍貴的寶石,那廣闊的天空,是一塊巨大的屏幕。小星星時而如顆顆寶石鑲嵌在藍色的天幕,閃爍著淡淡的光;時而又如只只小眼睛眨呀眨呀的,好奇地在大地上尋找著快樂。在散心之余幫助祖母務農:鋤地、拔草等等。在農村待的這段時間,父親為我的工作四處奔走,終于有了眉目——父親的單位伊盟煤炭局辦了一個幼兒園,父親把我安排到幼兒園當了一名大班老師。雖然是臨時工,但我好高興啊。剛開始,我不嚴厲,孩子們肆無忌憚跳得不可開交,都跑過來:高老師!唵!舌頭一伸,做個鬼臉,又跑了。打架的打架、說話的說話、哭鼻子的哭鼻子、唱歌的唱歌、耍玩具的耍玩具……噢!真是一片“繁榮景象”啊!看得我目瞪口呆、束手無策,心想:這些小孩,怎么就是不聽呢?是我管理有問題嗎?還是偷偷地看看其他老師怎么管理,學點經驗吧!有一天下午,悄悄溜進去一看,又一次無語了。孩子們鴉雀無聲,連我的腳步聲都感覺震耳欲聾。原來這位郝老師手里握著一根很長的教鞭,嚇唬孩子呢。于是,只要是我的課,我也手里握著那一根長長的教鞭。我的教鞭不是打人的,是敲桌子的,外加瞪大的大環眼、怒喝聲!嗯!效果真不錯!孩子們開始越來越怕我、敬重我了……就在我干得越來越得心應手的時候,又趕上了國家政策的變動……我進了單位以后,母親央求著她的老領導在鄂旗給我弄了個正式工指標,領導看在母親在鄂旗當了十多年臨時工的面子上,答應了。這一年,所有的公章都蓋好了,只剩煤炭局的公章了,這個公章蓋了,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國家正式工了。心里期盼父親能快點給我活動活動,早點成為正式工,省得每天受正式工的欺負。可惜遺憾的是:上了一年多,正趕上1998年買斷工齡,這個公章還沒蓋,正式工都被買斷工齡了,我這個臨時工自然也就回家了。我又一次跌入了低谷……每天坐在家里,胡思亂想:連父親都被解雇了,以后這一家人的生活怎么辦呢?我們全家人都惶恐不安,不知道該做什么。我們一家人的生計更是舉步維艱!
母親急切地說:要不咱們開個飯店吧。父親搖頭。要不咱們還是買輛出租車吧,看見出租車也挺掙錢的,最起碼我們一家四口人的生活應該能保障,不至于餓肚子。我提議。咱們家誰會開車了?你會了?我會了?還是爸爸媽媽會了?哥哥說。哈!誰娘生下就會了?那還不是自個兒學會的?只要爸爸媽媽決定了買出租車,我去上駕校,我上完了,掙下錢爸爸再上。別人家都是24小時人停,車不停,等爸爸學出來,我跑白天,爸爸跑晚上,這樣,會掙得更多。我和哥哥辯解著。就這樣,買了一輛奧拓!奧拓車加上出租戶共計67000元;父親買斷工齡給的46000元,又湊了4000元,共50000元。車牌號為蒙K13260的銀色奧拓付了50000元,賒了17000元。
首先報考駕校的是我。20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順利地拿到了駕駛執照,勝利歸來……剛剛上完駕校的我,對開車還是沒什么意識,駕駛執照出來的第二天,我家的出租車就接了回來,傻傻的我居然把它當教練車(212)開了,在倒車的時候使勁打了一把方向,只聽見一聲巨響!心想:啥響了這是?踩了一腳油門,車還不走。又想:咦?新車倒壞了?不可能吧!還是下去看看吧!一看,傻眼兒了,右轉向燈被我碰成個稀巴爛。我的老天,這可怎么給父母交代啊!養車的都有一個忌諱,新車絕對不能有磕磕碰碰,如果犯了這個忌諱,那以后的車可就不好開了,此話一點兒不假,后來我在出租行業確實一鳴驚人!只要有人提到蒙K13260,噢,就那個碰碰車啊!
轉眼已是1998年了,我也從一個小女孩兒長成大姑娘了。經歷了許多風風雨雨,我開了出租車才真正得到鍛煉。每天早晨4:30起床,洗漱30分鐘,5:00準時出車,到7:00我已經掙到30元錢左右,舍不得吃早點,中午不回家,看見人家吃飯,我餓得直流口水,但是,還是舍不得吃,最后堅持到晚上8:00收車的時候,回到家里。飽飽地吃一頓飯,記得當時被餓得雙手端碗抖得端不住,先把碗放茶幾上,先吃一會兒,止住了餓眼眼,才能端起碗。不僅舍不得吃,還舍不得穿。記得那時父親學車回來了,我能有些許時間出去逛逛街,在一個商場里面看上一套三件套,我試穿了一下,非常非常美,而且是愛不釋手,回去告訴了母親。
母親問:多少錢?180元錢。母親和父親商量了半天:買個吧!母親隨即拿出200塊錢遞在我的手里。(都是5塊、10塊的零錢。)看到這一幕,我的心既高興又激動,摟著母親的脖子,在母親的臉上親了一口:媽媽!你真好!隨即滿心歡喜去了商場。到了商場以后,又左試試,右試試,怎么看都好看,就是有點貴了,心里嘀咕著。心想:還是搞搞價吧!母親這么疼我,如果能給省兩個錢最好。一分都不能便宜,原來280元,現在也是最后一套,你也不要麻煩我,你要買就買,不買你走人,不要占我的地方,影響我做生意。老板娘愛搭不理。聽完她的話,我的心里有點不舒服,心想:牛甚了牛,又不是就你一家賣的了,我還是去別處看看吧。想到這的時候,我三心二意地離開了,很快去了新欣市場,有一家和她家的那套衣服差不多,試了試,左照照、右照照,結果還是不合適,哎!算了,還是去買那套吧,看來給母親省不下了。當我穿上自己的衣服時,無意中碰到了褲兜,不好!我的錢呢?不翼而飛了,老天!完了完了,這該怎么辦呢?我邊哭邊跑回家……
家里接車的時候就欠了17000元。所以家里的主要任務是掙的還債,這一年的費用是4000多元,還有吃、喝、家里的一切費用都刨外,眼瞅著上1萬元了出事了。母親手里拿著折子高興地說:好好跑,明天再能跑上200多元咱們就能上1萬元了,攢上1萬元咱們就還債。老媽太高興了,還點兒少點兒,早還完早頭輕眼亮,要不然睡覺都不踏實。
第二天照舊,早早起床,早早出車,往日到了7:00就能掙30元左右,但是,那天居然空跑了一早晨,不遠不近的被別人拉走了,單我拉不上。著急的我就跟熱鍋上的螞蟻,母親昨天晚上就給下達了命令,今天一定要掙夠200元,到現在還是一分沒有,直到上午10:00多,還是沒什么進展。在伊煤路由北向南慢速行駛的時候,,突然看到路邊有人在招手,我欣喜若狂,但是,一看我的車和這個人的中間有一輛電動三輪車不緊不慢由北向南行駛著,當時,在情急之下,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我超過三輪車,再繞過三輪車,停在這個人跟前,5塊錢就到手了。判斷距離,這樣很可能會肇事,轉念又一想,管不了那么多了。再猶豫不決,5塊錢被別人搶走了,一上午連5塊錢都沒了,于是,轟了一腳油,猛往前跑,哧!一腳猛剎車便停到了打車人的面前。
正興奮地等著客人上車,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見一聲巨響!停的車居然朝前出溜半米,咦?怎么了?停的車自己會跑了?
回頭一看,完了,為搶5塊錢的生意,居然被電動三輪車追尾了,哎呀,我那個氣呀,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這么倒霉,一上午不開張,好不容易開一張,還來了個賠錢買賣。下車一看,原來后左轉向燈被撞成個稀巴爛,我那個心疼,新新的車,又被撞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慌了,心亂如麻,著急,怎么給家里人交代啊!該怎么辦?還是先報警吧!警察勘察完現場,兩輛車一起扣回去了!沒轍了,只能給家里人通知了。
跑出租車最喜歡刮風、下雨、下雪,這樣坐車的人特別多,遇到這樣的天氣,一天能掙三百五六,這一扣不要緊,連處理事故帶修車,將近8天。要不說人的命運只有天能主宰,任何人左右不了,這8天冰天雪地生意好得不得了。我們全家干著急沒辦法,只能耐心等待……又一個下午,我的車由西向東慢速行駛,正在過綠洲商城的十字路口時,被交警攔住了,把車靠右停下,交警二話不說,搶過鑰匙,扭頭就往車的方向去了。我一看急了,緊隨其后,他上車,我也上車。你下去!交警怒斥道。車是我的,你憑什么要扣,扣也得說出個理由哇?我生氣地辯解著。沒有理由,想扣就扣了,不服你告個!交警說著打著車、掛了擋,踩了油門就走開了。我一看著急了,伸手邊拔鑰匙邊說:你是交警哇,光天化日之下明搶了?我還沒說完,交警的拳頭已經打在了我的左臉上,只覺得我眼冒金星、頭昏眼花。交警把車停到原公安局(劉氏批發部的西側)的后院,我下了車追著這個交警,他居然一溜煙兒跑了。又氣又急的我被打了臉,怎么能受得了,越想越氣,大筆一揮,寫了舉報信。沒想到那封信驚動了管交通的趙強市長。那個交警挨了處分……
現在,雖然多年過去了,但那些經歷,已成了我人生的一筆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