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頻度副詞的習得研究

注：本文由天津師范大學青年基金項目支持，項目名稱為《大樣本漢語兒童語言習得研究》，項目編號 52WM14。本論文有關兒童語言的數據全部來自于HD兒童語言習得數據庫，特別鳴謝。

摘 要：在漢語虛詞研究中，“總是”和“很少”都屬于表示頻率的時間副詞，但差別在于“總是”屬于高頻副詞，而“很少”屬于低頻副詞，且具有標記性差異。本文試圖通過誘導測試考察漢語兒童對頻度副詞“很少”和“總是”的習得情況。受試對象包括2至6歲的共766名兒童，并按其自然年齡分為五組。通過觀察各組受試對象在百分比上的差異，從習得角度研究高頻和低頻頻度副詞的差異。研究發現，兒童在低年齡段多將“很少”理解為否定意義；具有標記性的半否定意義的低頻副詞“很少”在習得順序上要晚于具有非標記性的肯定意義的高頻副詞“總是”。

關鍵詞：頻度副詞；標記性；一語習得

作者簡介：米迪，天津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

[中圖分類號]：H0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06--02

在漢語虛詞研究中，“總是”和“很少”都屬于表示頻率的時間副詞，但差別在于“總是”屬于高頻副詞，而“很少”屬于低頻副詞。為了考察兒童對“很少”和“總是”兩個不同頻度的副詞的習得情況，我們利用HD兒童語言習得數據庫中的現有語料，試圖通過分析語料來找到一些答案。

1研究對象

研究對象包括40名2-3歲兒童，172名3-4歲兒童，198名4-5歲兒童，258名5-6歲兒童，94名6-7歲兒童，和4名7-8歲兒童。由于7-8歲組人數太少，且都在七歲六個月之內，實驗中將其并入6-7歲兒童組。因此，本實驗共包括766人。

2 HD兒童語言習得數據庫數據采集方法

實驗設計者先將測試句畫成兩幅圖畫，比如“猴媽媽吃香蕉”和“猴爸爸也吃香蕉”：

圖一 圖二

測試的時候，將兩幅畫同時展示給受試兒童，先讓兒童熟悉畫中的卡通人物分別是“猴媽媽”和“猴爸爸”，然后指著圖一說“猴媽媽想吃香蕉”，再指著圖二問“那猴爸爸呢？”期望兒童回答“猴爸爸也想吃香蕉”或者“猴爸爸也想吃”。實驗全過程用錄音筆進行記錄，后期再進行整理，得出了現有的HD兒童語言習得數據庫。

3研究材料

本論文從HD兒童語言習得數據庫中摘取了分別含有“很少”和“總是”的兩個句子的測試結果，并加以分析。兩句話分別為：

S猴爸爸很少喝牛奶。

T猴爸爸總是戴眼鏡。

這兩句話在字數上完全相同，并且在結構上也一致，都是“主語+副詞+動詞+賓語”結構，動詞都為單音節動詞，賓語為雙音節詞。陳昌來（2002）指出動作動詞能夠構成“把”字句、“被”字句、連動句、兼語句、主謂謂語句等句式；且動作動詞可以跟工具、時間、處所、目的等語義成分同現，也可以跟“正在、在”等詞同現。按此定義，動詞“喝”和“戴”都是動作動詞。排除了字數差別，結構差別，動詞種類差別，如果兒童在這兩句話的實驗結果中表現出任何差異，就可以歸結為“很少”和“總是”的標記性差異。

4結果

為了使數據便于歸類統計，我們忽略了兒童回答中是否省略主語和賓語，是否以“也是”來替代完整句子，只要兒童在回答時正確的使用了副詞就算作正確答案，比如“也很少喝牛奶”，“也很少喝”，“也很少”，“也是很少”，“也是”等都是正確答案；但在統計時，我們發現不少兒童將“很少”理解為“不”，他們往往回答“不喝牛奶”，“不想喝牛奶”，“不愿意喝牛奶”等，也就是說兒童將“很少”等同于否定詞了，我們將這一類答案標為“否定”；與之相反的，有些兒童會忽略“很少”的意義，回答“也喝牛奶”，“也想喝牛奶”，“也愿意喝牛奶”等，這些句子由半否定變成了肯定，我們將這一類答案標為“肯定”；有極少的兒童將“很少”這一修飾頻度的副詞理解為了形容數量多少的形容詞，我們將這一類答案標為“少量”；除此之外還有極少量的不能歸為以上幾類的答案，比如語序錯誤“很少也是”，錯誤的理解“很少”的反義詞，回答“很多喝牛奶”等，我們統一標記為“其他”一類。在統計“猴爸爸也總是戴眼鏡”這句話時，我們發現很多兒童省略了頻度副詞“總是”，而句子的其他結構完全正確，我們將這一類標記為‘無“總是”’。

經統計后發現766名各年齡段的兒童，實驗結果如下：

測

試

句受試兒童的回答2歲

（共40人）

3歲

（共172人）

4歲

（共198人）

5歲

（共258人）

6歲

（共98人）

人數

比

例

人數

比

例

人數

比

例

人數

比

例

人數

比

例

猴爸爸也很少喝牛奶正確621.4%5939.6%13772.5%22088.0%8790.6%

否定1450.0%6342.3%3418.0%228.8%66.3%

肯定621.4%1610.7%63.2%31.2%00.0%

少量27.1%64.0%42.1%41.6%33.1%

其他00.0%53.4%84.2%10.4%00.0%

注：此表在統計時去除掉了無效數據，如兒童不作答或兒童的回答與問題無關等。

在兩歲兒童組中，將“很少”錯誤地理解為否定意義的比例高達50%，有超過21%的兒童將其理解為肯定意義，正確使用“很少”的人數不足四分之一。隨著年齡的增長正確使用“很少”的比例在逐漸增加，在三歲組和到四歲組之間有明顯的增長，比例增加近一倍，到五歲時此比例接近90%，并趨于穩定。與此同時，將“很少”理解為否定意義的比例在逐漸減少，到五歲時比例降到了10%以下，最明顯的變化也出現在三到四歲之間。同樣，將“很少”理解為肯定意義的比例也在三四歲之間有了明顯的降低。經卡方檢驗統計顯示，二三歲年齡組正確使用“很少”的比例都較低，且多將“很少”理解為否定意義，因此之間無顯著差異（X2=6.055，df=6，p=0.417），三四歲、四五歲年齡組之間都有顯著差異（X2=42.856，df=6，p<0.001；X2=21.813，df=6，p=0.001），此差異在五六歲之間才消失（X2=2.945，df=6，p=0.567），換言之，兒童對“很少”的完全習得大約在五歲。

測

試

句受試兒童的回答2歲

（共40人）3歲

（共172人）4歲

（共198人）5歲

（共258人）6歲

（共98人）

人數比

例人數比

例人數比

例人數比

例人數比

例

猴爸爸也總是戴眼鏡正確821.6%6338.9%12765.1%19275.9%8183.5%

否定12.7%42.5%21.0%00.0%00.0%

無“總是”

28

75.7%

90

55.6%

58

29.7%

53

20.9%

15

15.5%

其他00.0%53.1%84.1%83.2%11.0%

注：此表在統計時去除掉了無效數據，如兒童不作答或兒童的回答與問題無關等。

與“很少”相比，兒童對“總是”的理解相對簡單一些，從兩歲組就基本沒有將“總是”理解為否定意義的情況，兩歲兒童組中有約75%的兒童選擇省略“總是”，到四歲時才有較明顯的降低，但直到六歲時還高于15%。正確使用“總是”的比例雖然在三四歲之間有較為明顯的提高，但直到六歲時才達到80%以上。經卡方檢驗統計顯示，二三歲年齡組在理解上表現的區別不大，之間無顯著差異（X2=5.722，df=3，p=0.126），三四歲年齡組之間變化較大，出現了顯著差異（X2=27.016，df=3，p<0.001），而此差異在四五歲年齡組之間消失了（X2=8.097，df=3，p=0.044），五六歲之間也無差異（X2=2.845，df=3，p=0.241），因此我們認為兒童對“總是”的完全習得大約在四歲，早于對“很少”的習得。

5 結語

“很少”作為半否定詞，否定程度介于肯定與否定之間，從二三歲兒童的表現來看，他們對半否定意義的理解還相當模糊，多數將其理解為肯定或者是否定。之前的兒童語言習得研究指出兒童對“不+動作動詞”和“不+能愿動詞”的習得大約完成于1歲6個月左右（周國光1997，2001；孔令達2004）。吳天敏，許政援發現兒童從1歲10個月開始使用副詞，使用最多的是“不”、“沒”還有“也”，其次是“都”、“還”、“又”、“太”和“在”。但這些研究都顯示五六歲的兒童語言產出中還沒有表示頻度低的半否定詞“很少”。從認知角度看，兒童更容易學會完全肯定和完全否定，對模糊的半否定詞理解上有難度。

“很少”是半否定意義的副詞，具有標記性；而“總是”是高頻副詞，是肯定意義，具有非標記性。按照標記論的解釋，人們理解標量語言形式時，對非標記性詞語的理解要比標記性詞語好，因此習得時間也要早一些。這一結果無疑和國外心理語言學對標量結構的研究結果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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