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菊花綻放的石頭

春風染綠了芭蕉，春雨洇紅了櫻桃的人間四月天，我帶著一顆尋尋覓覓的心，不可阻擋地來到菊花石的故鄉湖南瀏陽永和鎮。

永和鎮位是在瀏陽市區東面的一個江南小鎮，來到小鎮已臨近晌午，清晨飄飄灑灑地下了一場綿綿春雨，空朦了山界，溫潤了大地，裊裊炊煙在朦朧中飄散，使小鎮顯得格外得迷離，空氣也清新得沁人心脾，走在承載古老記憶的青石板鋪就的窄窄老街，在古樸單調的店鋪尋覓著菊花石，陳舊雕花磚瓦的屋檐下，一位俊俏的村婦正和她的孩童戲耍著，幸福的微笑蕩漾在她嬌美的臉龐，孩童伸出柔嫩的小手接住從屋檐下落下的晶瑩雨滴，村婦知道我的來意，熱情給我帶路……

我們逐漸遠離老街，往老街后面的山路上走去，放眼望去，到處是起起伏伏的綠色，莊稼、樹木、野草……旁邊大溪河水靜靜地流過，這是一個備受大自然眷顧的地方，拐了一個彎，來到一棟白色兩層樓的民居前，“大伯！大伯！有人來看菊花石”！話音剛落，一位中等個子硬朗身板，黝黑臉龐，濃黑眉毛的老伯應聲而來，知道我的來意后非常高興，村婦忙著介紹：“這是我的大伯高福君，是鎮上開采菊花石、雕刻菊花石遠近聞名的老藝人，還擔任了瀏陽市菊花石行業協會副會長呢！只要有外來的客人喜歡菊花石，大伯都是很高興的。”果然70多歲的高老伯興致勃勃地帶我看當年他開采菊花石用的兩根直徑大約有2公分粗，長6米左右銹跡斑駁的鋼釬，“當年開采菊花石河料全靠人工，潛水到河底轉動鋼釬在石頭上打眼，然后爆破，整個過程全是水下作業，當時沒有潛水設備，干活很辛苦，十幾歲就跟著師傅學，練就一身過硬的本領，用手摸一摸就能識別有花的石頭，在鎮上掌握這種絕活的人不多，近年來機械化采石，這種原始的方法已經沒有用了，我最后一次用它是在20年前。”

離他家不遠處就是因盛產菊花石河料而聞名于世的瀏陽河支流大溪河，據說菊花石河料“全球只有中國有，中國只有湖南有，湖南只有瀏陽有，瀏陽只有大溪河有”。清代《瀏陽縣志》上記載：菊花石堪稱菊石花，在縣東永和鎮側，大溪水過永和，中流石亙如洲，無甚花卉，一望如旋渦堆積凹凸萬狀，如鏤如封，色蒼然可愛，有紋而晶瑩，作菊花狀，跗萼宛然，其中式含苞半吐，殊極有趣。每秋高水落，益玲瓏可喜。發現和加工菊花石是在清朝的乾隆年間，當地一名叫歐陽錫藩的秀才，傳說這位文才頗佳的秀才在夏季的某一天，到大溪河里游泳，在河底拾到一小塊有黑白分明花紋的石頭，甚為喜愛，如獲至寶，善長雕刻的他，細細揣摩，依照花形，精雕細琢，一件高雅精制的菊花石硯，引來世人的觀賞和稱贊。從那時起菊花石作為貢品年年向朝廷進貢，達官貴人，文人墨客爭相收藏，一時永和鎮開采和加工菊花石的作坊一家連著一家，日益地興隆和紅火起來……1915年，巴拿馬萬國博覽會上，工藝大師戴清升作品“映雪”花瓶、“梅、蘭、竹、菊”屏風參展，令世人稱奇，拍案叫絕“石頭能開花”，一舉榮獲“稀世珍品金獎”，收藏于聯合國博物館，名揚海外……

老伯指著庭院里放在地上的一塊青灰色普普通通的青石說，可別小看這塊石頭，這就是菊花石原石山料，在過去只發現大溪河有河料，開采很困難，產量也有限，1958年當地人在永和鎮的柳家彎山上發現了菊花石原石俗稱山料，山料開采相對容易，產量也大，河料質地圓滑凝膩，細密手感好，富有光澤，“菊花”花徑小質白而韌性好，猶如一朵朵盛開的杭白菊，從石料的價值上看，河仔料好于山仔料。原石開采回來就要相石，相石全靠經驗和眼力，需要“慧眼識石”的本事，基本上要確定花的方向、位置和數量以便開花。然后最關鍵的就是雕刻了，要根據石料的大小，形狀的各異，石料上存在菊花的多少及花紋的限制，結合大自然景物構思，產生動感藝術效果，最后還要修整、打磨、拋光、上蠟，獨立完成一件精美作品至少需要一年甚至幾年的時間，我帶你到我家里看一看吧。

房間的展覽室里擺放老人半個世紀以來的五十幾件大大小小的作品，我被高一米、長一點五米的“雙龍戲珠”雕花屏風深深地震撼，兩條騰飛的蛟龍在祥云和十九朵密集盛開的菊花叢中栩栩如生，潔白晶瑩的石菊花，花型各異，千姿百態，花瓣伸展曲折，婀娜多姿；一只鏤空的蝦簍，上面雕有一只形態逼真的螃蟹和兩只對蝦，螃蟹爬在異彩紛層浮雕叢叢的石菊花上，花蕊為雙芯，恰似秋天的金錢菊，美輪美奐……每一件作品，刀法剛柔相濟，蒼奇清逸，意境生動自成風格，既大氣豪邁又有不失婉約風格，無論是意象造型還是整體結構都臻于完美，“金沙緣”、“丹風朝陽”、“天女散花”……他的作品題材體現了中國傳統的古典文化元素。

菊花石被國家地質部命名為“玉疊妃”，其花蘊育于二億多年前，“吸天地之靈氣，取日月之精華”因地質運動而形成于巖石之中，觀之如琉璃，撫之如潤玉，叩之如鐘馨，吻之如乳香，體現了大自然的造化之神奇。“山得石而奇，水得石而清，人得石而雅，石得菊而珍。”山、水、石、菊、人有機的結合，賦予菊花石的生命，使它從夢中醒來，顯示出儀態萬方的氣質和東方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