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子

閑閑書語

貧窮，是暫時的生活狀態；

貧，卻是必要的生活態度。

生活中的小事，在小事里快樂生活。

書名：《貧，小日子》

作者：權 蓉

出版社：內蒙古教育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4年3月

作品內容以川北的人物風情和成長故事為主，分為七部分——“說·在民間”“人·我們家”“事·在路上”“情·走浮世”“人·橡皮擦”“情·小風物”“事·小隨喜”，屬于故事性散文。每篇文章獨立成篇，又相映成趣，互有呼應，走小視角、大情懷的清新溫暖路線，帶你體味一個不一樣的清新世界。

1

外婆去世早，就見過鑲在鏡子后面她的照片，只是那黑白的也認不真切。因為她姓敬，小時候寫到“敬”字，多份心思，覺得那便是外婆。

稍大一些，外公領了去外婆娘家走親戚，于我是滿眼的陌生人，他們卻個個心疼我，一人一惦念，湊出來了許多恐怕連我媽也不知道的舊片段。

2

到了外頭，都說權這姓極少，可在老家，這家族卻很大，取名字都按輩分走，遠近權家人的輩分也不亂。到了近兩輩，人們才不按輩分來。

論輩分，我屬宗字輩，奶奶給加了個淑字，爸媽覺得老氣給否了。后來一出門叫聲“權蓉”，起碼有好幾個回頭的，為此奶奶還抱怨過一陣，沒依著她取的這名兒。

3

外公是老黨員，做過一個不大不小的官，一肚子各處的見聞和人情故事。我爸因緣拜了一個干爹，干爺爺是一方出了名的方術師，便添了許多聊齋樣的奇聞異事。加上山里那時還十分悠閑，人們對坐閑談時日不少，說的事情紅白黑灰生冷不忌。小時候書讀得少，盡湊這些熱鬧了。

4

從山上摔下來撿了一條命后，這念書就不再是要緊的，家人不當回事，由得我放羊，自己就鉆空子囫圇吞棗地看些閑書。

人小又愛跑，班里的朋友十個有七個是去過人家家里的，估計家長見兩個小女生嘰嘰喳喳的有趣，便連帶人家的家傳故事也聽了一耳朵回來。

5

爺爺心好，來山里做小買賣的人很多都歇在我們家，家里成了個客棧樣的地方，我這丫頭不跑堂不說，平白多了聽他們講說的機會。

愛聽的時候多了，說的時候就少，后來到親戚家，都逗我，說不給你吃飯，就給你講故事。

6

那時還不會寫東西，一寫秋天就仿著《高大的皂莢樹》寫我們操場里那些刺槐樹。那時刺槐樹是我們班寫作文時永恒不變的主題！有一天我心血來潮，把“刺槐”兩個字改成了“梧桐”，老師竟夸獎了我！

我竟然還一直記得這份夸獎。

7

有年在北京，偶然給一個姐姐講我小時候和小時候聽來的一些事情，她是在北方城市長大的，所以聽得津津有味。后來我離開北京，便把這些事情斷斷續續地寫在網上給她看。

因為自己來了北方，親戚朋友大都在故鄉，又隨手記錄些身邊的段子給他們看。

這本集子就是從這些斷斷續續地寫的稿子里面選出來的。

8

日子么，就要自得其樂。像蚯蚓給自個兒截成九段，湊兩桌打麻將的，還有一個端茶倒水的。因為是四川人，又這樣注解的，好多人都以為我是會麻將的高手，組局叫我，說不會，給當成謙虛死活不信，結果拉出去一試，認牌都費勁。

他們說，原來是個端茶倒水的。

9

小時候家里人說對面山上有家開小賣部的夫婦才是我的爸媽，某天下午，我坐在院子邊上各種想象，天漸漸黑了，還有些憂傷，心想他們怎么還不來接我。

長大讀到一句詩，“晚一點是薄荷，再晚一點是黃昏”，原來許多的小日子都是趣，只是我們選擇了另一條路。

書摘選段

學校有一段時間盛傳餓死鬼，說附在人身上，那個人就能吃好多的東西。故事的男主角就是我們老師，說他吃了兩鍋飯，最后還要吃，沒辦法，家里人給他舀了一碗豬食，只吃了一口，餓死鬼覺得難吃，就離開了。

當年我同情了老師好久，覺得他太慘了。多年后才想明白，這是高年級同學對老師的一種故事創作。

雞媽媽孵了一窩小雞，活了九個，每天領出去玩。那天出去溜了一圈回來，后面只剩倆，其他的全都不見了。這“活不見雞，死不見尸”，成了一大懸案。可能它們已先后遇害了，當然，也可能遇到了白雪公主，自愿離家出走去做小矮人。

兒時聽故事，說人參長到一定年月，就會變成白胖的娃娃，如果你對他有恩，他就會給你一些他的頭發。

那時滿不理解，給頭發干嗎，現在想明白了，書上說人參根的效能每年隨著秋季的寒霜而增進。

晚上看稿子，累了站起來拿噴壺給花澆水，澆完坐下才想起，也不知道花們的作息時間是怎樣的，要是跟人差不多的話那就完了——你說大晚上睡得正香，你給澆這么多涼水是什么意思啊？

在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歸宿”這個詞。天黑之前回到那里，天黑之后住在那里。

如果有人問起，你報上它的名字，便會了結流浪。如果那是一個人，你報上他的名字，再大的天下，好像都有你的那一杯羹。

他們家的屋子沒人住，院子周圍原本長的牡丹都已經沒了，荒草倒是長得很高，顯得有些破敗。恍惚記得小時候，為了爭一株牡丹，結果我把他的臉撓出了血，他跑到我們家跟我媽媽告狀，特義憤填膺地說，你們家權蓉竟然敢打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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