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杰詩歌及詩觀

陽光，世間最好的匠人

沒有塵埃的夾持，你便是純粹

無色無味，無聲無息

可以暖透樹的根脈

可以把葉子們染回嫩綠

小草在三月的樣子

馬上就能看到了

還有花朵，很多。可愛的樣子

你是世間最好的匠人

像很多的孩子一個個跑出來

也像你的字和一些詞

組成的句子

我沒有理由不喜歡你

尤其北方的冬季

塵埃殆盡，你把藍天還給了我

我到哪里都愿意讓自己走在你的暖意里

我想忘卻昨日的陰霾

你伴著清晨的歸來，我視若珍寶

春天是個詞兒

這個詞，突然從光禿禿的野地里跑出來

頭上長著角，身上長著刺兒

遇到潮氣一樣的水

就從那些細小的刺兒里

探頭探腦地把眼睛打開

一望無際的原野，像這篇不長也不短的文章

這個詞兒最透徹，晶瑩，無邪

萬事萬物，自此開始生長

刺

什么時候對于疼痛不再敏感

手上扎了一個刺，什么時候

像一篇文章多了一個錯誤的標點

不知道是怎么進來的

光陰輕悄的時候摩挲上去會疼

忘起來的粗糙讓她疼的時候也會閉上嘴

隱隱的，鈍鈍的不知所措

癡癡呆呆地跟著這個人一歪一斜地跨過晨昏

一腳深一腳淺地陪著她去尋找快樂的事物

你瞧，她途經博物館廣場

會把披肩攏在懷里

俯下身來，把眼睛對準那些也在悄悄打量她的鴿子

它不屬于這個肉體

卻慢慢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

我在練習幸福的姿勢

我在練習幸福的姿勢

我把雙臂打開。盡可能向遠處伸展

指尖的方向，就是胸懷的方向

山川種上樹，河流有家，燕子呢噥

它們都是我的風景

我試著把米煮成粥

這是暖胃暖心的物質

可是這個過程讓我發現一個秘密

就是水一定要純凈

才能還原米的純真和味道

我試著把窗子打開

抬眼看著周遭，我有一個重大發現

就是沒有一個地方是永遠不變的

包括人。沒有什么是不能變的

我試著仍然堅持，過馬路時不和眾人一起闖紅燈

我依然款款地行走

為什么黑色牌子的車，遠遠地把車輪停下來

注視著我，從馬路的這頭走到那頭

我開始學著不著急趕路

偶爾停下來看看路邊最近的風景

我把毛筆重新拿起來

給風的腳步標注痕跡

忍住

我給身體的各個部位加了鎖

他們每升高一個溫度都要聽我的話

嘴巴不能隨便張開

腳步不能亂動。

手要放進自己的衣兜里

還有眼睛。不能讓液體從這里出走

尤其是黃昏，有風雨的夜晚

或者是獨自一人站在曠野里

巨大的藍天湛藍的懷抱里

更尤其是秋天的田野

或者，就把這一切全部放棄

任何一個解禁令

都能讓這個羅著補丁的身體

化成一道彩虹

再一次說到遼闊

日子，不經意間讓我打開又一天

每天清晨把自己盡量早地放到樹叢中

我試圖讓自己離開的時候

身體都是這些樹木的味道

有桃子漸漸成熟微甜的氣息

有海棠羞澀的微紅，有輕輕的薔薇在風中搖曳

送過來淡淡的溫馨味道

吉祥的鳥兒獨步，儀態萬方

整個草坪，整個藍天，整個

承載著大大小小果樹的園子

都是它們的。我羨慕至極

我把和它們在一起的光陰

讓自己長成樹的樣子

伸展腰腳。把心胸打開

把心底的味道發散出來

那是什么樣的味道

淡淡的，微甜的氣息么

百合、月季、玫瑰還是

薰衣草，還是那叢忘憂的神祗

我離開它們，走在街上

誰能看出來，這是一棵正在行走的樹質中年

中年，一本書翻過了一半，一座山爬到了山頂將至地帶

這個階段，看似是事兒的你不把它當事兒

它就什么都不是。連影子都沒有。

遇不到自己，就一個人走著。路長也不怕

在黃昏來臨之前，盡量早回家

把門窗鎖好。路遠也不怕。路偏僻也不怕

盡量走大路。有陽光的地方就一定有好人

好書就多讀一會兒。看得過癮

就再來一遍。

那些衣裳裹著年輕的影子，收在薄薄的一張紙上

我偶爾抖開它們，看到了若干時光中的自己

現在，它們都單薄了。

萬事萬物，都在變：有的變小了。有的變薄了。有的變遠了

有的看上去很不是原來的樣子

但是，不管這一切變成什么

都會得到我衷心祝福

也真的像這光陰。曬干了

留下來的才是真正的質地

也許堅硬。也許硌牙。也許看上去滄桑

但是一定有果實。一定有溫軟的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