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崛起要避免“現代化陷阱”

工業現代化、企業現代化、城市現代化……“現代化”這個早在上個世紀50年代提出的詞，如今又卷土重來。可奇怪的是，沒有人能說清這個詞的確切含義。概念上的含糊不清，實際上反映出我們對自己發展道路和方向的迷失。

這不是一時之困。一直以來，我們把所謂的現代化，直接理解成了西方化、國際化，以至于我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一個中國人的價值觀和審美取向。自鴉片戰爭以來，中國就一直徘徊在傳統與現代、東方與西方的沖突中，找不到出路。改革開放以來，我們提出要走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可是走著走著，驀然回首，發現自己還是在走一條模仿、跟隨、復制別人的路。我們的建筑、城市、文學、電影、音樂越來越“西化”，大有被歐美文化同化的趨勢，傳統文化元素和有中國精神特質的東西越來越稀少。在商業社會里，這種同化的現象就更為突出。在很多企業家的認知里，企業的現代化其實就等同于國際化，世界500強是中國企業的標桿，這些國際巨頭的組織制度、管理方式、企業文化也就順利成章地搬到了中國企業。然而，簡單復制的結果就是形似而神不似，有很多設計得近乎完美的企業制度在中國公司那里就是個擺設。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這一出自《晏子春秋》的哲句足以解釋中國目前所面臨的現代化困境。市場經濟、自由競爭、公司治理、城市化，這些都是被西方發達國家所證實了的發展路徑，在中國偏偏就生出了許多“怪胎”：市場經濟和權力勾結出了權貴資本主義，使政府部門的尋租空間大得驚人；合規的公司治理結構在“一把手”文化和行政干預面前，約束力大大減弱，甚至成為企業高管暗度陳倉的“棧道”；高歌猛進的“城市化”把越來越多的地方變成摩天大樓高聳的大都市，但都面目統一，毫無特色和文化內涵……種種的亂象，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個中原因，無他，“水土相異也”。一句話，中國的現代化不能簡單照搬西方的現代化。

現代化，其實是一個如何面向未來的問題，是一個如何在傳統和現代中找到平衡的問題。對中國而言，所謂的現代化，是要讓中華文明在融入世界和走向未來的過程中得以進步和繁榮。中國需要學習和模仿西方國家的一些先進做法，但不能止步于此。一種文明得以生根發芽、枝繁葉茂，需要特定的土壤和生長環境。和美國不一樣，中華文化悠悠五千年，中國人所特有的文化心理、道德習俗、精神追求根深蒂固，加上政治體制的不同，決定了中國必然要走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

在全球化日益深入的當今時代，文化趨同的現象將越來越明顯，這種趨勢的加深會使弱勢國家在文化上日益貧弱，使發展中國家淪入“現代化陷阱”。國家、企業之間的競爭，最終就是文化和價值觀的競爭，拋棄了根植于傳統的文化和價值觀，就等于放棄了在競爭中的主動權。近日在美國成功上市的阿里巴巴，被西方媒體稱為“中國崛起的見證”。打動美國投資者的絕不僅僅是阿里巴巴的商業模式和市場潛力，還有對中國企業家面向國際化的價值觀的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