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現在的中國,這種“逃避現實”、“逃避自我”的心理需要更為普遍,更為蝕骨。不僅那些沒有心智水準的人在玩“娛樂至死”,采用“娛樂療法”,從政治、社會領域中撤退的人也在玩。
有一個算是中產階層的朋友問我,對“文章出軌”的事件有什么看法,其心理是什么?然后,不等我說話,她對文章和某人發生(或保持)不正當的男女關系表示了極大的憤慨。
文章先生我知道,作為戰爭劇愛好者,我看過他演的電視劇《雪豹》,感覺還不錯。但我不可能去關注明星出軌這類事情。我自認為我還不需要這樣來找歡樂。鑒于分析需要了解信息,我表示了拒絕。
朋友沒有強人所難。但隨后,我發現作為媒體人,自己根本不可能避開這一事件。只要一上網,事件各方的消息就撲面而來,它的熱度遠遠超過了近段時間任何一個新聞。
我并不奇怪關注娛樂明星的人,遠比關注其它領域的人多得太多。娛樂+明星的組合,對應著一個社會多數人的心智水準。但明星的出軌,在輿論上“重要”到如此夸張的地步,算是一個奇跡。我意識到,這里隱藏有某種中國社會的玄機。
在百萬級的評論中,我發現很多人和我的中產階層朋友一樣,特別亢奮,或者破口大罵,或者大聲辯護,或者哭了,或者對當事夫妻表示祝福……似乎明星出軌不出軌,幸福不幸福,都和過著平凡生活的他們有關,而且是非常有關。而對于他們自己的事情,我敢肯定他們不會這樣激動,對身邊的事情,也不會這樣關心。
這是一種入戲的狀態。為什么人們那么容易入戲?這是一個挺有意思的話題。
我想到了一個詞:娛樂療法。
人類喜歡采用各種辦法來在心理上給自己療傷。比如,“我擦”、“屌絲”、“民粹主義”這些話,就具有在心理上療傷的功能。
我有一個看上去很奇怪的觀點:一個民族、一個地方罵人的話越多,越臟,越狠,那個民族、那個地方的人的精神結構越畸形,也就越有心理問題。因為很簡單,臟話、狠話的功能就是排泄人的郁悶、受挫、攻擊性等。
這些年,大家在玩“語言療法”上非常出色,讓人欽佩,背景很清楚,社會矛盾多元,風險重重。但隨著“社會控制”的強化,采用“語言療法”有了風險。于是,人們在心理上撤了,社會陷入沉悶。
但問題從來沒有解決,怎么辦?“文章出軌”的事件,終于暴露了玄機,在現實的挫敗中,人們找到了一個出口,更大規模地采用了“娛樂療法”。
娛樂本來就是一種心理上的療傷方式,當它變成一種文化工業,更是深切地迎合了人們逃避自我、逃避現實的需要。明星身上凡是可以引爆關注的東西,皆是商品,包括出軌,而消費者無疑是大眾。于是,通過心理上的消費,明星似乎就和人們簽訂了一個契約,他出軌,搞得就像欠了很多人一個道歉。一大幫在現實中受挫的人,因此可以快速地遺忘自我,通過在娛樂消費中合法化地變成一個道德家、一個罵客、一個窺私癖、一個長舌婦而找到快感。
這是很“正常”地發生在世界各國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不正常的是,在現在的中國,這種“逃避現實”、“逃避自我”的心理需要更為普遍,更為蝕骨。不僅那些沒有心智水準的人在玩“娛樂至死”,采用“娛樂療法”,從政治、社會領域中撤退的人也在玩,比如我那位中產階層朋友。
只是,逃避現實,逃避自我的前面,就是逃避自由。在一個向往自由的社會里,人們卻連逃避自由的心都有了,實在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