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聾作啞，立地成佛

有笑話曰：雞問豬“主人去哪兒”，豬答“買蘑菇”，雞撒腿就跑，豬問何故，雞邊跑邊罵“尼瑪的等主人去買粉條時我看你跑不跑”。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大致如此。多年前我寫專欄提到母親曾是廣西第一屆運動會的射擊冠軍，她在困難時期曾經和隊友扛槍上山打鳥果腹云云，母親看了文章后很嚴肅地找我談話，說寫這段相當不妥且導向有問題。我以為她是說打鳥跟保護動物的時代潮流不符，太缺乏慈悲，結果母親說：我們當年打鳥是違反隊內的槍支管理規定的，說不得。我說你們就當練移動靶，怎么也是因公打鳥；如果只打麻雀，在那個時代，那更是為國打鳥了。

萬物之間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上海以前空氣尚好，但去年底遇到了嚴重霧霾，上海人總疑心是北方飄過來的，因為那段時間北京空氣甚好，顯然有大風刮來。上海人悲憤地說：你們起霾還只是看不見天安門上的毛主席，我們起霾時是摸出百元大鈔都看不清毛主席。這霾據說一二十年內不會消停，我們長吁短嘆都沒用，還是樂觀點吧。霾有霾的好：路遇歹人，你嗖的一聲鉆進霾里，霧遁了；戶外相親成功率大大提高，手搭涼棚穿過濃霧望去，我看你像章子怡，你看我像汪峰；中外飛行員盲降水平極大提高，今后機場跑道的夜晚燈光都可以滅了，多節能；最歡喜的是那些拍神話的劇組，碰到騰云駕霧的鏡頭再也不用含辛茹苦地造霧啦。

邵逸夫最近去世，這個名字再熟不過，但我卻在想他與我的生活有何聯系。他捐贈的逸夫樓不計其數，但我們學校的逸夫樓是我畢業10年后才建起的；邵氏公司拍過風月片無數，但我一部都沒看過，因為當年我還穿開襠褲。不過邵逸夫對青少年教育和成人教育的貢獻居功至偉，澤被眾生，讓我們曉得讀書和行房都是人生最最重要的事情，我們永遠緬懷他。當然咯，捐樓從不留名也從不拍咸片的李嘉誠同樣值得我們尊敬。

近來官員自盡的新聞時常出現，單位的說辭照例是“抑郁癥”。但常人皆會聯想到貪腐，金線才是索命繩。你要讓一個官員因為抑郁厭世而輕生，那得有多潔身自好、多心憂天下。好吧，也許他們真的是為中華民族之崛起而自殺的。

有新聞說，在鄭州的富士康園區，每個月的第二周，到醫院包扎輸液的人數驟增，派出所接警的數量驟增，酒吧飯店洗浴中心的生意也驟然火爆，背后的原因相當噴飯：富士康每月7日發工資，幾十萬人忽然手里多了筆錢，鬧點事幾乎是必然的。

我們大半生的時間，都在探索世事的規律和關聯，包括讀書之道、泡妞之道、育兒之道、成功之道、長壽之道。有人感嘆：你看邵逸夫何鴻燊霍英東李嘉誠都那么長壽，一是他們皆為瘦老頭，二是他們都吃粵菜潮汕菜。我悲愴地當頭棒喝：這跟胖瘦無關，跟菜系無關，這跟他們都是億萬富翁有關。有人隨即補充：這跟他們的小老婆比較多有關。我后來又思忖了一下，拍咸片的開賭場的賣軍火的搞房產的，全是暴利行業，還是錢來得快的人容易成為人瑞呵，這么說來，我得去報考公務員了。

若想幸福，就得學會切割，減少與外界的聯系。賣掉前景未卜的房，拋掉自由落體的股票，對明槍暗箭和殺人越貨熟視無睹，假裝這個世界沒有困苦和憂憤。金蟬脫殼其實很容易的，某哥們被女友拋棄后，只用一秒就想開了：哦，原來我把別人的老婆睡了兩年……

劉原

專欄作家，現居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