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行如隔山

駱明

前幾天參加一個微博活動，盤點年度微博熱點時，鬧得沸沸揚揚的“轉基因之爭”自然被重點提起。大屏幕上打出方舟子和崔永元的支持率，方的支持率只有2%，崔則超過97%。在專題討論中，《鳳凰周刊》執行主編黃章晉的一席話很有意思：從科學的角度，他站在方舟子一邊，但他也知道，隨著爭論的深入，崔的支持率會越來越高，如同美國讓相信進化論的科學家與相信神創論的律師辯論，每次論爭后，反而是神創論的支持率更高了。

在轉基因一事上，我偏于方舟子一方，但我不得不說，他是自己的高級黑。方說話的方式過于咄咄逼人，哪怕有理，也會激起不少人的反感。而且被他打過的名人太多，自然開罪了名人的眾多粉絲，故而很多人是自動站隊，“凡是方舟子贊成的，必要反對。”如果持續關注崔的微博就知道，此人一無科學素養，二欠辯論邏輯，但過往給人留下的印象不錯，此次“反轉基因”，擺出一副為民請命的樣子，自然更易受大眾支持。加之中國本就是盛行陰謀論的國度，且政府公信力不夠，各種“反轉”謠言很容易占據網絡陣地。

其實在這件事上，我也是外行，只能相信中國權威科學家的說法，在看了很多科學家的說法后，我對轉基因的恐懼基本消除，也相信中國對轉基因的控制是嚴格的。只希望科學家們加強科普，別讓方和崔成為爭論的主角。

由轉基因之爭，想到了發端于2009年的曹操墓真假之謎。河南方面剛宣布發現曹操墓時，質疑聲鋪天蓋地，我也信以為真。直到看了一本雜志的深度調查，發現考古界人士均傾向于認可曹操墓，我才發現“民意不一定可信”。2011年，曾聲稱掌握曹操墓十多項“造假”鐵證而暴紅網絡的“閆沛東”，竟然被發現是一名網上逃犯。2013年，“安陽高陵”入選第七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算是國家文物局對曹操墓的正式確認。

在足球界，同樣存在外行裹挾民意的現象，這在中國1比5負于泰國之后最為明顯，各路公知都在“消費”足球。經濟學家郎咸平便在一衛視節目中指點江山，說“舉國體制、俱樂部不賺錢、足球腐敗、后備人才不足”都非中國足球不振的原因。看完這期節目，我很震驚竟然會有那么多論據和邏輯錯誤，在體壇周報上撰文“批評中國足球時，別像中國足球一樣不職業”。

好在足球畢竟不如轉基因那么高深，爭議那么多，而且中國球迷免費看了這么多年最高水平國際足球，不容易被偽專家誤導。恒大出征世懼杯，胸前繡上國旗，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賀衛方大聲疾呼“請勿綁架國家”，他在微博上說：“國家隊是國家隊，俱樂部是俱樂部。俱樂部參加洲際比賽，隊服上出現國家標志，給人一種戲不夠曲來湊之感。我們無需這種虛榮！”但很快，網友們便貼出各國俱樂部胸前繡國旗的例子，讓賀衛方的論調顯得如此可笑。

這個爭議的另一個潛臺詞是，很多人認為，“恒大并不能代表中國足球。”在他們眼里，中國足球=中國國家隊。其實，任何一國足球，都分為俱樂部足球和國家隊足球兩方面，恒大代表的是前者，代表了中超（中超不是冠以中國的名字嗎）。正如2010年國際米蘭首發陣容沒有一個意大利人，但他們拿到歐冠，也是意大利足球的光榮，那場球還讓意甲的歐冠四席多保持了一年。

賀衛方以聳人聽聞的言辭批評了“繡國旗”，被指出后拒不認錯。我看了他此后接受采訪，繼續“坐井觀天”，“很多球迷那種骯臟的加油的語言，現在變成全國范圍內的。另外，中國球迷也是最容易倒戈的球迷。”我不知道“中國球迷最易倒戈”的說法從何而來，至少卡西利亞斯看了國安球賽后驚嘆“他們竟然如此支持自己的球隊”，因為伯納烏球迷倒戈實在太勤快，稍不滿意就噓聲震天。即使是中國男足，縱然屢戰屢敗，可他們比賽時，癡心球迷還不是繼續守候？至于球迷罵臟話，這當然不值得提倡，但實在不是中國的特殊現象，而且中國球場上只有“純粹的臟話”，聽著不順耳，但比國外的種族歧視或地域歧視好太多。

過去的2013年，中國足球屢成社會熱點。從6月的1比5負泰國，到卡馬喬奇怪的解約，再到恒大稱雄亞冠，出征世俱杯，均成為微博“熱門話題”，大V們紛紛亮劍——何況這個沒有政治風險。但正是他們對足球的不懂裝懂，讓我明白，“公共知識分子”是如何的不靠譜。隔行如隔山，在這個專業化時代，各領域通吃幾無可能，達芬奇畢竟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