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字一點

俞儀萱

窗外雨紛紛，我坐在書房里趕作業，一不小心，筆從手中滑脫，笨拙地在桌上打了個旋。我不耐煩地撿起筆，用它敲了敲面前厚厚一疊卷子，但隨后趕緊提醒自己：“耐住性子啊，都初三了，要靜下來?！?/p>

說起“靜”，我想起林清玄寫過的一個禪宗公案：

古時候，一位心高氣傲的秀才去拜訪一位禪師。他自以為書法冠絕天下，總是沾沾自喜，靜不下心來。禪師問他：“聽說你對二十四位名家的書法均有研究？”秀才仰起他高傲的頭顱，說：“是啊，我不但有所研究，更能輕松臨摹?！?/p>

禪師聽了這話，拿起禪杖往空中一點，問道：“你認得這一點嗎？”秀才苦思半天，不得其解。禪師說：“你說自己懂得二十四家的書法，卻連‘永字的第一點也認不出嗎？”

許多人都有點像這位秀才，耗費一生去追求更高的境界，最后卻把最基本的丟失了。二十四家書法固然各有所長，但“永”字第一點的寫法卻是一樣的。這就是說，生命中要保持住“靜”，敢于回歸原點，但并不是滿足于現狀，抱殘守缺。

想起一位朋友跟我講過：“時間和生命一樣都是從原點開始，回到原點結束。”那時我尚不明白事理，只是想：“那我們活一回到底是為了什么？”

如今到了這個“綠了芭蕉，紅了櫻桃”的時節，我竟有些許懂了。我經歷了小學時代，現已上完初一初二，在念初三，即將和小學畢業時那樣要與老師、同學分別，終結人生的初中階段。然后上高中，回歸如同剛上小學、剛念初中時那樣的原點，去開始一段嶄新的生活。

我愿意在這樣的生命節奏中，安靜享受美好的過程。我希望，耳畔浮風被我忘卻，眼中水月被我擱淺，用心去尋找最平淡的“永”字一點。

幾天前，有同學抱怨：“怎么有這么多作業，還讓不讓人活了！”細細想來，也許初三的生活本就應該是這樣忙忙碌碌的，完成這些功課，是我們回歸原點必須踏過的路，非得經過的江南雨巷。

曾有哲人問：“時間是否有盡頭，歲月可有長久之說？”

還有人問：“生命是否可以永恒，什么才是永遠？”

我想，永遠就是：人們在紅塵喧囂中靜守淡然，任榮辱如沉舟側畔千帆經過，堅守住“永”字的第一點，并以綿長細膩的情感投入生活。只要我們在經歷，永遠就永遠都在。

謹將此文獻給同讀初三的同學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