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登壽
臘月一聲召喚,鄉村所有的梅花都亮出了底牌,開得像春天一樣妖艷。
開花,本不屬于這個季節。可是,生在鄉村里的梅,春天要向土地交代種籽,夏天要為蜜蜂介紹花朵,秋天要向倉庫列舉果實,冬天要為農具治療創傷。不能像桃花那樣,想開就開;也不能像菊花,說掛就掛。
留守的日子,晝短夜長,開也怕,不開也怕。
只有在臘月,在想雪的時候,鄉村的梅,才得以開花。
姐妹們,一年到頭了,我們再也憋不住了:開,再苦再累也要開,再傷再痛也要開;開,盡情地開,放肆地開。開出我們的骨頭,開出我們的情懷:該開出恨的開恨,該開出愛的開愛。
我們還得慢慢地開、含蓄地開,甚至像城里的梅花那樣優雅地開;一瓣一瓣地開,一朵一朵地開,一個字一個字地開,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開,一個意境一個意境地開。
姐妹們,開慢些啊,開快了,會疼。還會讓回鄉的男人看出我們的心跳,看出留守的破綻。
鄉村的梅,開出一個暗香四溢的臘月。漂泊在異鄉的那一片雪,不顧一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