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兩尼師

魏承思

長期追隨南懷瑾的出家弟子眾多，如首愚師、宏忍師、永會師、親證師和體悟師等，皆是當今佛門龍象。他們都愿作高僧，而不作名僧，都比較低調。其中，我比較熟悉的是兩位尼師宏忍和體悟。

上世紀90年代，每到周末我都會去香港堅尼地道懷師的寓所。在那里，每次都能見到宏忍師。她長相清瘦，行動敏捷；話語不多，為人和藹可親。最初見到她總是在懷師身邊忙上忙下，找資料，接電話，寫黑板，默默做事，一般人都以為她是懷師的秘書。后來每次見到有新同學來，懷師都會讓宏仁師教大家打坐、練九節佛風和寶瓶氣等功夫。她總是不厭其煩地教導我們這些菜鳥，一次次幫我們糾正姿勢。才知道這位師姐的修行已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崇敬之感油然而生。

宏忍師自幼出家，70年代末進入懷師在臺北創辦的十方叢林書院深造。不久懷師避走北美，宏忍師聞訊后，不愿就此錯失親近懷師的機緣，就和十方書院的幾位同學結伴緊隨其后遠渡重洋，從此一直留在懷師身邊親炙教誨。盡管宏忍師早年所受教育程度不算高，但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加上懷師多年的言傳身教，遂精通佛理，多年來一直參與懷師著作的整理。她簡直像一部“南學”活字典，提到懷師的著作和事跡，常常可以脫口而出，指明細節或出處。更難得的是宏忍師對禪門念誦造詣很深。念誦是一種軟修法門，稱為天龍梵唱，要用梵音唱念。傳入中國后逐漸分為不同流派，北方有北方腔，南方有峨嵋山的腔調和以常州天寧寺為代表的“蘇派”念誦。 當年懷師創辦十方書院時，曾延請天寧寺最后傳人戒德老和尚傳授“蘇派”念誦，宏忍師深得其真傳，且天生有一副清澈嘹亮的好嗓子。她在念誦華嚴字母時聲震屋瓦，可以說在念誦功夫方面，當今佛門已無人能出其右。懷師圓寂前不久，已知來日無多，遂囑咐將宏忍師念誦的整套梵唄錄制成光碟，以免失傳。

在太湖兩年，和宏忍師在同一辦公室朝夕相處，常常被她助人為樂的精神所感動。宏忍師不僅深入佛法的理行二門，且通岐黃之學。她長年跟著懷師學習中醫病理藥理。90年代初，懷師還送她去廈門大學醫學院中醫系深造。宏忍師的針灸術尤其高明，扎針手法以穩、準、狠著稱。我曾經數次經她針灸，手到病除。宏忍師治病的名氣在太湖大學堂一帶已是家喻戶曉，幾乎天天有附近村民前來求診，她分文不取，還要免費送藥。看到師姐累得精疲力盡，我們于心不忍，問她累不累。宏忍師總是微微一笑。醫方明是佛教五明之一，出家人精通醫學既為自己修行所需，更可以此救人。

有一次，有位“南粉”偷偷溜進大學堂，回去后在網上撰文，寫撞見騎著電動車的宏忍師，稱其為神尼。從此我們開玩笑稱她為“神尼一號”。有沒有“神尼二號”呢？有！她就是體悟師。

第一次見到體悟師是在上海懷師的寓所。她給我的印象是身材頎長，颯爽英姿，具足出家人的威儀，完全不同于時下一班或肥頭大耳或鼠頭獐目的所謂法師。后來懷師給我看她的詩文，文字流暢清新，更令我刮目相看。師兄弟們告訴我：體悟師年輕時就讀于河北大學哲學系，畢業后入軍隊任正營級教官，后來卸甲到五臺山出家，學律5年，學成后到義烏雙林寺任住持。雙林寺歷經15個世紀，曾以規模宏大、高僧輩出而名揚中外。本世紀初，懷師從香港移居上海后，體悟有緣親近老人家。懷師見其為可造僧材，于是悉心培養，希望她能重振雙林寺。2003年初，應體悟師懇請，懷師破例親往義烏雙林寺主持禪七。第二年又送她去國家會計學院深造，希望她用科學方法管理寺院。此后，體悟師就經常跟隨懷師左右受教修行，并改法號為“弘宗”。

體悟果然不負懷師的期望，持戒十分嚴謹，晨鐘暮鼓，十余年如一日，在實修上不斷精進，尤其是修白骨觀已入高深莫測的境界。更難能可貴的是，她秉承師命奔走弘法，并在紹興縣會稽山大香林創辦華林園禪修中心。北京大學、國家會計學院等高等學府的校友和許多企業家在此禪坐靜修，放下繁重的工作壓力，緩解身心的疲憊，感悟生命的真諦。體悟師堅決杜絕當今佛教燒高香、撞頭鐘那套迷信騙錢的把戲，孜孜不倦地弘揚禪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