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
吃完早飯之后,六歲的女兒艾麗卡對我說:“媽咪,能陪我一起看動畫片嗎?”我看了一眼洗滌池里的臟盤子,又看了看她那雙大大的棕色眼睛。“好呀,”我回答說。于是我們依偎在沙發上,看了她最喜歡的兒童節目。看完動畫片,我們又做了一會兒拼圖游戲。剛要準備去廚房刷盤子,這時候電話鈴響了起來,“喂,”是一個朋友打來的,“你在忙什么呢?”
“唉,”我說,“陪女兒一起看電視,一起拼圖。”
“哦,”她說,“看來你不是很忙啊。”
不,我自言自語,我一直忙著“制造回憶”。
午飯之后,艾麗卡說:“媽咪,請和我一起玩積木吧!”這時我犯愁的不只是早餐過后的臟盤子,還有午餐盤子一并堆在洗滌池里。但是,當我又看到她那雙棕色的大眼睛,想起自己小時候媽媽陪我做游戲的時光,那是多么珍貴啊!
“聽起來很有意思,”我回答,“不過只能玩一小會兒。”我們壘起來一個機器人的形狀。看得出來,她時時刻刻都是樂在其中。
終于可以到廚房里收拾堆積如山的餐具了。忙活完這些,又到了準備晚飯的時間——家務活永遠干不完啊。我的小寶貝跑進廚房,非要和我一起炒菜。看著她的小身影,我不禁想:“如果這個淘氣包可以自己玩一會兒,我就可以更快地做完晚飯。”但她渴望幫忙的神情融化了我的心,于是我說:“嗯,你可以來幫我。”不過我心里很清楚,這要花費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
晚飯快準備好了,老公下班回到家,問道:“你今天忙什么了?”
我回答:“讓我想想啊。呃——和艾麗卡一起看了動畫片,一起做了游戲,刷盤子刷碗,最后一起準備晚餐。”
“真好,”他說,“看來你今天并不忙。”
但我確實很忙啊,我自言自語,我忙著“制造回憶”了。晚飯過后,艾麗卡提議:“烤點曲奇餅好嗎?”
“好呀,”我說,“一起烤曲奇餅!”
做完餅干之后,我又一次發愁地瞥到了廚房的臟亂,但聞到溢滿整個屋子的餅干香味,決定先把家務置之腦后,給每個人倒了杯冷牛奶,將一盤熱乎乎的曲奇餅端到餐桌上。一家人圍在桌子周圍吃餅干,喝牛奶,有說有笑——同時制造著回憶。
我剛整理好廚房,小寶貝又湊到身邊,拉著我的衣角問:“媽咪,咱倆能出去轉轉嗎?”
“行,”我說,“咱倆出去轉轉。”剛圍著小區轉了一圈,我就想起還有衣服沒洗,而且家里的地面已經鋪滿了灰塵。然而,我感動于她小手掌心的溫暖,還有我們之間幼稚卻不乏甜蜜的對話,她為能夠獲得我的全部注意力顯得如此興奮。于是我決定陪她再轉一圈。
回到家了,老公問:“你們去哪兒溜達了?”
“我們去制造回憶了。”我回答。
我伺候小寶貝洗完澡穿好睡衣,她的眼皮愈益沉重,卻說:“我們互相梳頭吧。”
我快要累死了——我心里這樣想,嘴上卻回答,“好啊,咱倆互相梳頭。”完成這個“任務”之后,她又有了精神頭兒,興奮地跳起來,“再染一下指甲吧!求你了媽咪。”于是她染了我的腳趾甲,我染了她的手指甲,在等待指甲油風干的時間里,我給她讀了一段《楊柳風》里的童話故事。
我把書收起來,和她一起做了晚禱。老公在客廳里問:“你們兩個女生在干什么呢?”
“制造回憶。”我有些不耐煩地說。
“媽咪,”女兒接茬兒,“能不能陪我一會兒,等我睡著了再走?”
“行,”我說,心里卻在想,“快點入睡吧,我的小祖宗,還有那么多家務等著我做呢。”
就在那一刻,兩只胖乎乎的小胳膊纏繞著我的脖子,一張小嘴巴湊到我的耳邊:“媽咪,除了上帝,沒有人像我這樣深我感到眼淚從臉頰滑落——感謝上帝,賜予我們一起制造回憶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