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舒曼《升f小調鋼琴奏鳴曲》第二樂章的演奏處理

吳穎婷

摘要：德國著名作曲家、音樂評論家羅伯特·舒曼（Robert Schumann，1810-1856）創作的《升f小調鋼琴奏鳴曲》（Op.11）是她向妻子克拉拉的表白之作。該作品的第二樂章更被稱為是"舒曼對克拉拉唯一的心聲"。本文結合對《升f小調鋼琴奏鳴曲》第二樂章的結構分析，談談該樂章的演奏處理。

關鍵詞：舒曼 鋼琴奏鳴曲 浪漫主義音樂 鋼琴演奏

羅伯特·舒曼（Robert Schumann，1810-1856）作為19世紀浪漫主義時期最具代表性的音樂家之一，與妻子克拉拉（Clara Wieck Schumann，1819-1896）的愛情傳奇一直被傳為佳話，《升f小調鋼琴奏鳴曲》（Op.11）就是二人的定情之作。在這部作品的樂譜扉頁，有段意味深長的題詞：“獻給克拉拉——弗洛列斯坦和埃塞比烏斯①敬上（Clara zugeeignet von Florestan und Eusebius）”。這表明，這部作品是與克拉拉有關的，她是題獻的承受者，而弗洛列斯坦和埃塞比烏斯，是題獻者舒曼的筆名。作品的第二樂章更是被稱為是“舒曼對克拉拉唯一的心聲”。

一、作品結構分析

第二樂章抒情曲（Aria），改編自舒曼1828年創作的藝術歌曲《致安娜》（Anna），旋律優美如歌，宛若天籟，使聽者心情平靜。其結構圖如下：

第二樂章是再現三部曲式結構，2/4拍子，沒有明確的速度標記，A大調。

（一）a樂段（1-15小節）

在柱式和弦的伴奏下，輕柔的旋律（譜例1）宛如從遙遠的天際傳來的天使的歌聲，甜蜜而溫暖。持續低音和弦的使用體現了舒曼的樂隊化構思。

譜例1

（二）b樂段（16-26小節）

b樂段（譜例2）依舊是交響化的織體，由三個聲部構成：猶如大提琴般的低音旋律、持續低音和右手則是豎琴般的分解和弦伴奏音型。

譜例2

由于低音區的音色較為渾厚，所以整段的音量相比起a段自然是更大些，仿佛眼前有男子在吟唱。右手十六分音符分解和弦的伴奏音型也使情緒更加激動。

（三）尾聲（42-45小節）

整個a樂段完整再現后，樂曲走向尾聲。在左手柱式和弦的伴奏下，時而閃現a樂段的旋律片段，音量和速度逐漸減小，直至完全消失。

由于第二樂章所有的旋律都是在大調上進行的，色彩上顯得很明亮溫暖。但是，因為附點節奏的使用，尤其絕大多數是在弱拍（第三拍）上使用，這在聽覺上造成了一種內在的張力。

二、演奏處理

展示一部好作品的全部價值，是非常困難的，正如舒曼所言，需要具備以下六個條件：

1.樂曲構思必須廣闊又深刻，樂曲的思想必須明確；2.充滿靈感的體現；3.演奏技術完美無疵；4.演奏者的心情必須最有利于演奏這首作品，聽眾的心情必須最有利于感受這首作品；5.時間、地點以及其他附帶的條件必須恰巧都具備；6.要能夠把自己的印象、情感、看法表達出來，用自己由藝術而產生的歡樂情緒去深刻地感染別人。②

由此可見，若想完美地展示一部好作品，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在舒曼提出的六個條件中，有三個是演奏者必須具備的，概括地說，就是演奏技巧、演奏時的心情（筆者認為是與作品有共鳴的，適合表達作品的心情）和自身的情感體驗，更確切地說，是演奏技術和音樂情感表達。關于二者的關系，我國著名教育家但昭義也提出了自己的觀點：“音樂要依靠技巧來體現，有賴于技巧的發揮來揭示它的內容……技巧只有為音樂的藝術表現這一崇高目的服務的時候，才顯出它的意義和價值。③”

綜合上述觀點，筆者將結合前文的結構分析，就《升f小調鋼琴奏鳴曲》第二樂章的演奏處理談談自己的體會與思考。

（一）整體把握

第二樂章是《升f小調鋼琴奏鳴曲》中唯一的建立在大調上的樂章，像陽光一樣的A大調和F大調暖人心扉，整個樂章充滿舒曼對克拉拉的溫情和愛意。舒曼繼承了舒伯特的抒情性和如歌性，創作了許多富于歌唱性的旋律，因此，在演奏時應從整體上把握作品優美如歌的旋律特點和甜蜜溫暖的情感基調。

筆者建議演奏者可以借鑒德國Membran公司2007年發行的，由奧地利鋼琴家約·德姆斯（Jorg Demus，1928-）演奏的舒曼《鋼琴獨奏作品全集》（原來這套唱片的發行商意大利的Nuova Era已經倒閉，Membran取得版權后于2007年重新出版發行）。因為，該作品的第二樂章是改編自舒曼1828年創作的藝術歌曲《致安娜》，而約？德姆斯除了是一位鋼琴家之外，還是一位藝術歌曲伴奏大師，其演奏以柔和而富彈性的音色與優美的旋律線條而著稱。筆者認為，德姆斯演奏的《升f小調鋼琴奏鳴曲》第二樂章音色干凈柔美，旋律流暢而富于歌唱性，非常符合舒曼藝術歌曲那種細膩、含蓄、優雅的特點。

（二）交響化的織體

將交響樂作品的創作思維不自覺地移植鋼琴作品的創作中，是浪漫主義時期作曲家的特點，而現代鋼琴寬廣的音域和豐富的音色也非常適合展示作品的交響性。該作品自然也不例外，持續音的使用、復調織體的寫作、大量和弦的運用和寬廣的音域等都體現了它的交響性，因此，如何將該作品演奏出交響化的效果，是舒曼留給演奏者的一道難題。筆者認為，解決這道難題，要從不同聲部的音色變化著手。

前文結構分析中提到，第二樂章a樂段有三個不同的聲部：右手主旋律優美動人，然而，由于鋼琴的發音原理使其不可避免的會發出敲擊的音色，因此除了用手指連奏之外，稍微使用弱音踏板能弱化這種敲擊感，使聲音連貫歌唱；左手的持續低音則需渾厚柔和；中聲部柱式和弦做為鋪墊，只需要保持平穩而流動的狀態，手臂放松，指尖貼鍵慢下即可。

b樂段也是三個不同的聲部：如果說a樂段的主旋律仿佛長笛般柔美，b樂段的主旋律則如大提琴般溫暖渾厚，演奏時需要注意歌唱性和長線條的氣息，下鍵慢速而深入，力求能做出溫柔但不失穿透力的音色；右手分解和弦伴奏部分則要演奏出波浪般的起伏，將樂曲推向高潮；持續低音聲部與a樂段類似。

（三）聯想與想象在演奏中的積極作用

前文提到，演奏者的情感表達是舒曼所說的展示作品六大條件之一，而音樂表演恰恰是以人的心里活動為基礎的，聯想和想象作為心理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對演奏處理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因為“演奏者的想象越豐富，他對音樂作品的內涵，及聲音與表現對象之間的關系的體驗就越清晰，聽眾從他的表演中所感受到的情感與意境也就越鮮明”④。而且，只有在演奏時加入自己的聯想與想象，才能形成自己獨特的表演風格，使演奏富于個性。

聯想和想象是以對音樂作品的深刻研究為基礎的，因此在演奏之前，需了解作曲家的創作背景，并對音樂文本進行分析，這樣能使自己在展開聯想與想象時不至于脫離作者的創作意圖，使演奏更加具有說服力。當然，僅僅是設身處地地對作曲家展開聯想和想象是不夠的，演奏者還應該把自己的生活積累和感情經歷運用于表演中，這才是使人感動的關鍵。

《升f小調鋼琴奏鳴曲》（Op.11）是舒曼向克拉拉的表白之作，其中第二樂章更被稱為是“舒曼對克拉拉唯一的心聲”。因此，在演奏該樂章時，可以聯想到自己熱戀時的甜蜜心情。總之，想象的天地是廣闊而豐富多彩的，演奏者可以從多種角度發揮，最重要的是，要從自己的生活和情感經歷中找出與作者和作品的共鳴，這樣會使演奏具有生命力和說服力，更能打動聽者的心。

參考文獻：

[1]柴永柏.但昭義鋼琴教育文論[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1.

[2]張前.音樂二度創作的美學思考[M].上海：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2007.

[3]舒曼.論音樂與音樂家[M].陳登頤譯.北京：音樂出版社，1960.

注釋：

①弗洛列斯坦（Florestan）和埃塞比烏斯（Eusebius）是舒曼的筆名，前者代表熱情沖動、尖銳粗暴的反抗者，后者代表溫和敏感、耽于幻想的思想家。這兩種相互對立的因素，構成了舒曼人格和藝術特質的內在統一體。

②舒曼：《論音樂與音樂家》，陳登頤譯，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60年，第146頁。

③柴永柏：《但昭義鋼琴教育文論》，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1年，第166頁。

④張前：《音樂二度創作的美學思考》，上海：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2007年，第9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