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固盛
近代的國故整理,也可稱之為國學研究,是近代學術史上極其重要的內容,時間跨度達半個世紀。國學的興起,無疑與西學的影響與刺激有直接的關系。胡樸安在《民國十二年國學之趨勢》一文中說:“一種學術,必有他種學術與之接觸,始能發生新學術之徑途。因歐洲哲學之影響,研究諸子學者曰多;因歐洲言語學之影響,研究六書學者曰多;因歐洲美術學者之影響,研究群經古史學者曰多。”胡樸安預言國學在西學的影響下非但不會衰落,反而還將出現新的局面。胡的預言是正確的,這也為后來的歷史事實所證明。如桑兵總結的那樣,近代國學研究,“總體上看,乃是數百年間中西文化的交流融合,特別是晚清西學東漸之風的鼓蕩,最終導致中國文化在學術層面上由傳統走向現代。西學不僅刺激了國學研究的興起,更制約著其發展趨向。”(桑兵:《晚清民國時期的國學研究與西學》,《歷史研究》1996年第5期)這是一個相當中肯的總結,如果說西學直接影響著近代國學的方方面面,那么近代老莊學的發展又與近代國學的研究息息相關。
一、國故整理在近代的興起
近代國學研究的發軔,可以追溯到1902年梁啟超謀創《國學報》的時候。談到近代的國故整理,自然不能不提到胡適的貢獻。1919年1月北京大學張煊、羅常培等學生在劉師培、黃侃等教授的支持下成立“國故社”,3月創辦《國故》月刊,“以昌明中國固有之學術為宗旨”。12月,胡適發表《新思潮的意義》一文,提出“研究問題,輸入學理,整理國故,再造文明”的口號,倡導“用評判的態度,科學的精神,去做一番整理國故的功夫”,認為“整理國故”可以分為四個步驟:“第一步是條理系統的整理”,“第二步是要尋出每種學術思想怎樣發生,發生之后有什么影響效果”,“第三步是要用科學的方法,作精確的考證,把古人的意義弄得明白清楚”,“第四步是綜合前三步的研究,各家都還他一個本來真面目,各家都還他一個真價值”。關于整理國故的主張和方法,胡適不僅撰文闡述,還在各高校的演講中大力宣傳。1922年1月17日,北京大學宣布成立研究所國學門,1923年1月,《國學季刊》創刊,胡適擔任主任編輯,并為創刊號撰寫了《(國學季刊)發刊宣言》。該宣言集中體現了胡適對國學的認識與思考,在國學的定義、內涵、整理方法及發展前景等多方面都提出了很多中肯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