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與黑蝴蝶（三章）

曹玉霞

雨 夜

這樣多好，所有沸騰的事物都停止了喧囂，一道門被另一道門反鎖，這無疑不是一件讓人欣慰的事情。

小城的夜靜下來，一切都靜下來。我在一本書里慢行，雨滴落在防護窗的隔雨板上，與我很近又很遠。吧嗒——吧嗒，這夜晚心臟的跳動，多么像我童年的一曲戀歌。

隔著窗子是雨的刷刷聲，我在想遠處的雨，這遠只屬于我一個人。細密的刷刷聲織成一片。絲滑的質地，綿綿的披在身上。

一個人的小路，濃蔭密布，流水和著雨聲，油綠綠的草尖上掛滿水珠。一望無際的視覺是多么遼遠，星星在人間的河流里沐浴，蟲鳴歸隱草叢，花朵收起開放的心事。

我是多么安靜，和一場雨對坐。時間的碎念被我斟滿酒杯，輕輕搖一下，這是我給出這個夜晚的具體姿勢。

早晨的時光

我醒來，是因為幾只麻雀的叫聲。這個早晨是這樣的，太陽是一個柔軟的橘紅色蠶絲絨球，掛在我書房對面陽臺一側的玻璃上，

喜歡這樣的美，能把人的心撓軟。

在一本詩集里跋山涉水。不經意間，太陽好像猛不丁走近了許多，一副溫和的樣子和我對視，這無限的靜，這遭遇，這三千的寵愛，恍惚間我已完全陷入。

讀完一首詩人江離的《黎明》，我閉上眼睛。感覺遼闊的靜正被微風和鳥鳴聲泛起一層層波紋，一會遠一會近，一會又輕輕擁我入懷，綢緞一般細膩潤滑，我似乎醉了。

在這樣的溫軟里，我喝茶，寫詩，虛度早晨的時光。

一只黑蝴蝶

在我面前逗留了一會兒，那只黑蝴蝶，她從哪里來？要飛到哪里去？她好像跟我說過什么？是的，她一定跟我說過了什么！

我追著她跑，一直跑，多美啊！我飛了起來，像那只黑蝴蝶，飛得很輕，很輕。天空那么大，那么遼遠，我已經不能再停下來，飛啊飛，飛啊飛，我飛了多久？

恐懼，閉上眼睛，我不敢呼吸，疼痛，隱隱地疼痛，身體布滿了傷口。

周圍那么黑，有冷風打著漩地吹，我掙扎，呼喊。后來，我安靜了下來，緩緩打開身體的軟，吐出裊裊如煙的細絲，在一條小河邊低矮的密樹叢。

我將自己一層又一層地包裹，作繭成蛹，在星子閃著的夜晚，許下所有的愿望，許下村前那條小河，許下天空的藍，云朵的白，燕子楊柳岸上翩飛。

這樣多好，我許下流水的清澈，許下村莊和花朵的美，許下愛和那些干凈的靈魂，母性的溫柔。當我輕盈走出，妹妹，你是高高擎著的一朵待開的蓮，我便是那小荷尖尖角上的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