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解（六章）

徐俊國

假 期

太多了。來秀昆湖休閑的人。

陌生者和陌生者擠在一起，加大了彼此之間的裂縫。

春暖花開，草長鶯飛。筆畫復雜的人脫下毛衣和多余的修辭。

有人想借助風箏飛起來，卻發現春風已經喪失。

我獨自在湖邊閑坐。鳶尾花忙著綻放，鵝黃的倒影悸動著好幾處語病。

我下意識看了看腕表，希望內心的滴答，不緊不慢，準確無誤。

毒

我中了黑夜的毒，每一個黎明讓我如此絕望。

我中了青春的毒，每一次失敗讓我如此著迷。

我百感交集，又心靜如水。

命運啊，請收回你的灰燼，我要亮著，像一場頑強的撤退，熱淚盈眶地亮著……

凋 謝

離家千里，體內垃圾成山。中秋，湖邊賞菊，剛剛構思好的詩句，忽然斷了香氣。

上一刻，碧波蕩漾如鄉愁，下一刻卻成了痙攣。

此去經年，患得患失。

大雪封住百會穴，梅花生病。

我垂掛枝頭，不知如何凋謝才可以緩解疼痛。

黑牡丹

陽光具有遮蔽性，它取消了萬物的光輝，抹殺了不少事物的漆黑之美。生命安靜到極致就是黯淡，我因此偏愛黑牡丹，并曾在月光下觀察過它：每一個花瓣都閃爍著奇異的紫，像啞巴反抗著噪音。

跛腿狗

三條腿的狗，跛著這個早晨的奇數。

它缺失的那部分，與塔尖的佛樂和梧桐花的紅云無法取得對稱。

在西林禪寺附近，我遇見它兩次：一次是霧霾天，能見度很低，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時代。另一次狂風暴雨，我坐在4路車上，它不慌不忙橫穿馬路，像獻給整車人的一個蔑視。

春 風

經過梔子花時，春風是香的，經過臭水塘時，春風是臟的。

有個小乞丐被踹倒在玻璃渣上，春風哆嗦著來到這里，猛地抽搐起來……

春風吹遍人世，要遭遇意外、驚訝和許多未知的恐懼。風力漸漸減弱，最終死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