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性的看：畫框

李少白　何星

何星（以下簡稱何）：您認為進行攝影觀察時，要特別注意的是什么？

李少白（以下簡稱李）：要有畫框意識。

何：您是不是指通過相機的取景器觀察？

李：當然。在攝影時，我們必須借助取景器來觀察和構圖，來完成決定性的看。但是我所講的“畫框意識”，并不是指攝影通過取景器取景這個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而是強調在觀察被攝物時，一定在頭腦中要有畫框意識。說得更具體些，就是在你觀察被攝物時，要像通過窗戶看風景一樣，排除窗框外的那些景物。當然這里所說的窗戶，是假想的，是只存在于你的想象中。可是你要能從眾多互不相干的要素中發現審美秩序，就要借助這個想象中的可變動的窗戶去框定它們的存在。要想創造性地觀察，就先要學會創造性地構筑一個想象中的畫框，并且應用這個畫框來限定自己的視線，引向那些因缺少畫框就難以察覺和發現的視覺信息。

何：我可不可以進一步理解，畫框意識產生在拿起相機取景之前？

李：我是這樣認為的，因為只有先發現，才會引發拍攝的行為。

何：有沒有這種可能，拿相機前通過眼睛并沒有發現，是后來通過相機的取景器才發現可拍的景物或事物？

李：當然有。我之所以強調不用相機的取景器，而是用想象中的畫框觀察，首先是養成畫框意識，因為所有的攝影作品都是帶有“邊界”的，為了養成畫框意識，不能只在拿相機取景時才通過畫框觀察，而是在沒有舉起相機時，就要意識到畫框的存在，并且通過畫框，將注意力集中在框定的區域內進行視覺思維，最終發現那些值得拍攝的景物或事物。其次，只有經常不依賴相機的取景器而進行畫框式的觀察，才能鍛煉、培養我們的視覺想象力。只有具備了豐富的視覺想象力，才能更好地使無序的、混亂的觀察變得更容易接近自己想看到的目標—值得拍攝的事物！

何：《開宴前》這張照片無論是視角還是構圖都很新穎。您在拍攝這幅作品時是如何帶著畫框意識取景的？

李：不久前我應邀到川西去拍攝，途經一個小鎮子，正值中午，我們停下來準備吃午飯。當飯館的服務員開始上菜時，我忽然注意到桌子是圓的，凳子是圓的，菜碗也是圓的，就立刻意識到如果以俯視角來觀看，一定是一個極具圖案美的畫面。幸好旁邊就是一個二層樓，于是迅速爬到二樓去觀察，我不由自主地一下子在眼前產生了一個畫框，將飯桌與凳子框定，并且迅速通過相機的取景器，將眼中已選好的畫框現實化，只等端菜的服務員進入畫框就按下快門，拍出來一張較新穎的照片。

何：拍這幅作品時，您是先有畫框意識，才去用相機的取景器構圖的，還是拿起相機通過取景器才尋找到這個畫面的？

李：當然是先有畫框意識，才從飯館整個比較復雜的環境中發現并框定這個有趣的畫面，然后才用相機的變焦鏡頭通過取景器來實現我已有的畫框，否則我是來不及在服務員上菜時就能精準地完成這個構圖的。

何：《杭州太子灣的小景》這幅作品，我還有些沒看明白，前景的那些水珠是怎么回事？

李：去年秋天，我來到杭州的太子灣公園，正碰見園林工人用水管澆樹，從水管中噴出的水在逆光中閃閃發亮，很漂亮，吸引了我的目光。看著看著，我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畫框，僅僅將逆光中的部分水簾框定，形成一個有別于其他描繪太子灣的風景畫面。有了這個想象中的畫框，然后用相機來實現，就變得較容易了。我換上100—400mm的變焦鏡頭，通過取景器，并同時變焦來觀察，很快就尋找到了符合我想象中畫框框出的畫面。

何：通過這兩幅作品的講解，我初步理解了您主張的在觀察時要有畫框意識的含義。

責任編輯/張大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