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造就影像

羅伯特·普雷基　錦蘭

歷史不能歸結為某些時代，然而在某些時代里確實存在并形成了有戰略性意義的時刻和使人類命運發生重大轉折的事件。比如1943年2月2日，持續160天左右的斯大林格勒戰役以德國軍隊宣布投降而結束。再比如1945年9月2日，日本廣島和長崎被美國各投下一顆原子彈后，日本正式投降。

其他時代也同樣存在類似事件，比如1944年6月6日的諾曼底登陸戰役，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歐洲西線戰場“停戰的開始”。而整個歐洲戰事，則以1945年5月8日，阿道夫·希特勒在柏林自殺后一個星期德國簽署無條件投降書而宣告結束。戰爭造成了災難性的損失：死亡人數超過600萬，城市乃至整個戰區受破壞的面積難以估計。

在網絡尚未問世，電視也未普及的時代，人們了解并探索這個世界的主要途徑是那些有插圖的印刷刊物。美國《生活》周刊，發行量超過1200萬，受英國《圖片郵報》和德國《柏林畫報》影響，該周刊在美國輿論界扮演了一個重要角色。《生活》周刊是一本插圖雜志，特別注重圖片。從1936年《生活》周刊創立之日起，最好的照片，往往出自德國和匈牙利移民，還有那些有著冒險精神的年輕人之手。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后來都成了名人，并在《生活》周刊和攝影史上留下了重要印記。

沒有人會忘記約翰·莫里斯，他于1938年進入《生活》周刊，并于1943年9月開始在英國工作，期間他在1944年6月6日盟軍登陸諾曼底的7個星期后，離開了其位于倫敦的圖片編輯辦公室，奔赴芒什海峽的另一端，用鏡頭記錄戰區的真實狀況。德國人將造成大量傷亡的導彈V1發射到英國首都，這些導彈是從位于諾曼底的發射臺發射出去的。除了真正的好奇心之外沒有什么可以定義那些優秀的記者，他們自愿跟隨軍隊，只是為了每次發稿時能將幾個月以來拍攝的關于戰爭場面的照片呈現給世人。

莫里斯所到戰區，戰斗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莫里斯自創了“西方戰線戰地攝影協調者”這一角色，且他本人認真而謙遜地履行了這一角色的職責，幫助《生活》周刊的攝影師和記者開展新聞報道工作。出于保險起見，他借了一臺祿來福來牌，底片為6×6厘米的相機和15個左右、每個可拍攝12張的黑白膠卷。有時由于膠片不夠用，他盡可能地利用他所能找到的一切。以前他就從不搶版面，在1944年8月中旬回到倫敦后，他更不會這么做。

這就解釋了莫里斯看到我編這本書時所表現出來的沉默態度。在我的一再堅持下，他回應道：“我不是攝影師。”但在2013年9月舉行的法國佩皮尼揚國際新聞攝影節上，展出的30幅莫里斯的作品無一不顯示了他非凡的才華。美國著名攝影師和作家大衛·道格拉斯·鄧肯曾公開表示：“這些照片非常出色，顯然是經過細致的挑選。約翰的工作從來都是默默無聞，他也從來不愛表現自己。”這位與莫里斯同齡，同國籍，且都在很久之前就選擇居住在法國的偉大戰地攝影師補充道。鄧肯居住在法國中部，莫里斯居住在巴黎。

我母親是法國人，父親是英國人，我的童年是在芒什海峽兩岸，一個匯聚著全球沖突史的地方度過的，我從小就深刻體會到戰爭帶來的嚴重后果。《法國的某處》這本攝影集不僅是我個人的計劃也是具有利他主義的計劃。讓我難以想象的是，竟然有人將那些珍貴的底片遺忘在抽屜的最底層，雜亂無章地放著，保存得很差，而如今正是這些照片構成了一本具有極大歷史價值的旅行日記。

因為歷史久遠，重新編列地點、日期和場景是一項十分繁瑣而艱難的研究性工作。底片和印片小樣已經不完整，圖片的編號也不具備可靠性。在1944年7月18日至8月15日期間，約翰曾給他遠居美國并帶著兩個孩子的妻子瑪麗·阿黛爾（Mary Adele）寫過九封信。參照這九封信的內容，我試著確定那些照片上的時間和地點。但由于當時信件往來要經過軍方審查，約翰在信中很少提到具體地點，往往以“法國的某處”來代替。為了不讓妻子擔心，他的信件內容都很樂觀。除此之外，市政當局、地方博物館，還有許多被咨詢到的人都給我們提供了重要的線索。幾段圍繞約翰的那些照片進行的，長達兩個小時的談話節選，都附帶提到了那九封信中的一些內容。那些照片、信件和談話節選的時間年表應該越精確越好，但不可否認，許多地方確實存在著或多或少的損壞、缺失和無法避免的不精確問題。

站在全人類的高度上來看，這些照片給我們傳遞了一種不容忽視又極人道的觀點。而同樣，我們的觀點也是堅決反對各種形式的戰爭，并憧憬和支持和平。

約翰·莫里斯，他不僅是圖片編輯、作家、回憶錄和編年史作者，同時他還因其獨一無二的照片而聞名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