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媽就告訴我:“中國人特別聰明,是世界上第二聰明的人種。”好像被人踩了一腳,有些惱火卻又不好發作,只能讓好奇心泛濫:“那第一聰明的是哪國人?”我媽眨眨眼睛,神秘一笑,好像只有她知道這個秘密似的:“猶太人。”
大概這就是吸引力法則,現在我的鄰居白大偉就是猶太人。其實,如果你會點兒英語,自己問他:“Where are you from?”他一定會用字不正腔不圓的漢語告訴你:“臥室妹國人。”但是只要我在場,我就一定插上一句:“他是猶太人。”
白大偉像有健忘癥一樣經常回問我:“為什么要告訴他們我是猶太人?”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主要看我的心情,心情好了,我就告訴他,因為猶太人聰明啊;心情不好我就說,猶太人摳得出名,我得提醒大家提防你。
白大偉的英文名是David,長春有個特別著名的David畢業于耶魯大學,辦了家“白大衛英語學校”,于是,我的鄰居給自己取了個中文名——白大偉。經常有人一聽到他介紹自己的中文名字就眼冒驚訝:“啊,你就是白大衛啊?”白大偉一點兒都不害臊地說:“我不是白大衛,我是白大衛。”聽明白了么?歐美人說漢語,根本發不出來“第三聲”,我教過很多外國人說“上海”,但“上海”在他們嘴里依然是“傷害”,最好的也只能說到“上害”。
白大偉的確聰明,聰明到令人發指。你跟他約好了吃飯,他總會把時間推到8點以后,到了飯店,他就說7點的時候他太餓了,所以在家已經吃過。大家出來都是AA,而且基本上誰都會多點一些食物,等到大家差不多吃飽喝足的時候,他便抄起筷子,美其名曰“浪費可恥”。為此不是沒人與他友盡,但他依然故我,過后還一臉天真地問:他們為啥那么生我的氣?
有一天,他跟我抱怨他家有蟑螂,請教我什么蟑螂藥好使。這個我還真知道,他說你幫我買吧,完了我給你錢。我當晚就去超市買來了,但是由于一直忙也沒見到他,等我把藥給他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后了。他拿著藥說,這段期間蟑螂都去別人家了,跑沒了。然后很自然地收下藥,壓根沒提錢的事兒。
某三更半夜,白大偉給我打電話,說他在趕可汗(他家狗)下床的時候,可汗著急沒跳好,好像骨折了,問我知道獸醫電話不。我沒好氣兒地說,這么晚了我給你挖獸醫去啊?然后我聽到電話那頭他哭了,一邊哭一邊不停地自責。第二天,我帶他和可汗去寵物醫院,大夫給可汗拍片、支架、拿藥,一共花了一千多,他痛痛快快地交錢,還說他帶了三千,然后塞給我20塊出租車錢。
幾個幼兒園的小朋友湊到一塊,想跟白大偉學英語,白大偉找到我,“我和他們無法溝通啊,上課的時候,你能來幫翻譯下不?我付錢。”我如約去上課,下課后,他把幾個家長交的錢都給了我,因為他覺得跟我學到了很多對付熊孩子的方法,“這是我的學費。”
鄰居男孩一直跟白大偉學英語,男孩爸爸的飯店關門大吉,白大偉主動給他的學費降到了每90分鐘50元錢,并且給男孩的課安排在最好的時間段。他說他不想讓男孩因為沒錢而中斷學習,也不想他因為被幫助而作出妥協讓步,有的錢該省,有的錢不該掙……
斤斤計較的,未必不善良。
我的鄰居叫白大偉,他還欠我24塊9的蟑螂藥錢,我在想這錢我是要還是不要了呢?
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