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師與摯友
——憶劉源張先生

◆郎志正/ 文

特稿

良師與摯友
——憶劉源張先生

◆郎志正/ 文

中國質量管理的一代宗師劉源張先生仙逝了，我們這些深受先生教誨和栽培的質量人無比悲痛。三十多年來相識相交，先生的音容笑貌和一起活動的景象，不時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先生心系祖國，一往無前。先生應錢學森先生之邀于1956年自美國返回祖國，開創了我國的質量事業，文革中9年牢獄之災后，先生質量強國信念始終不移，開創了我國全面質量管理的新時代。先生最欣賞的一句話是：“質量是上海的生命”（朱 基語），最念念不忘的一件事就是把質量作為國家發展的重要戰略。早在2000年先生就率我和韓以俊給北京市長劉淇寫信建議設立北京市政府質量獎，得到了市領導的首肯，開創了政府質量獎項的先河。在討論我國《質量發展綱要》時，先生和我都一再呼吁設立國家和地方質量獎項，以激勵和引導企業走質量效益型道路。記得1998年初，我候選國務院參事時專程去先生家征求意見是否應該擔任，先生嚴肅的說：“要去，要去當國務院參事，質量界應該有直達國家領導人的渠道，這十分重要。”

先生重視培養人才，提攜后進。先生始終關心著質量事業的未來，他說要讓更多的年輕人參與進來。在中國科學院和上海大學（先生是上海大學管理學院的名譽院長）培養了不少與質量相關的博士生和碩士生。在上海質量管理科學研究院多次親自為年輕的質量工作者講課，傳授知識和經驗。先生常說：“質量事業一代傳一代，要后繼有人。”記得1986年，先生找了我、孫長鳴、韓以俊、馬林、邢文英一起，策劃了由商業部、鐵道部、交通部、郵電部、建設部、衛生部、國家旅游局、國家民航局、國家事務管理局等聯合舉辦的在中央電視臺播出的電視講座《服務工作全面質量管理》，先生指著我說：“這本書由你來當主編，講座由你來主講，我來當顧問。”在先生的提攜下，我沒有辜負先生的厚望，在服務質量和標準化的理論和實踐方面取得了一些成績。在二十一世紀初，先生負責的中國工程院關于技術標準的研究課題，找了我和陳志田說：“你們都是標準化專家，咱們一起來完成這個課題。”先生不辭勞苦帶領我們在全國調研，深入企業和基層，順利地完成了任務，也培養了許多年輕的標準化工作者。

先生重視實踐，勇于實踐。先生文革前后開創我國質量事業時，都是從到企業進行實踐開始的，從清河毛紡廠、北京內燃機總廠到第二汽車制造廠、太原鋼鐵廠等，先生工作始終理論聯系實際，為企業提高產品質量建言獻策。先生常說：“質量管理是實踐的科學，離開了企業和基層會一事無成。”先生還對質量管理小組活動特別關注，每次受邀參加質量管理小組成果發布活動都會欣然前往，并十分認真地聽取小組成果的發布，先生說小組成員都是第一線的工人和技術人員，他們最有發言權，成果最實用。

先生胸懷坦蕩，率性直言。先生有著知識分子的正直，看不慣的事就會坦言奉上，甚至有時讓人下不來臺。記得有一次先生和我到一家中央大企業集團參加關于質量戰略的研討，在場有幾位集團副總和主要部門負責人，開場先生就說：“你們集團老總沒來，第一把手不來，我說了也白說。”這里，說明先生十分重視第一把手在企業發展中的作用，但也使與會者感到意外。另一次，和幾位學校教師討論質量管理教育問題，一位教授冗長的發言被先生厲聲打斷，“你別講得空空洞洞，言之無物，還是請別人發言吧”。這些生動的情景讓我和同事們記憶猶新。2001年先生出版了自傳，書名為《感恩錄》，隨著先生年齡的增長，先生更加寬容，他說要感恩于國家，感恩于人民，感恩于同事，感恩于朋友。先生的反思也在教育著我。

先生有重武俠和圍棋的情結。先生幼年曾練習過武術，練就了好身板。先生常說：“九年牢獄之災，沒有落下病，頂過去了，這是武功的好底子，是革命的本錢。”先生愛讀從《七俠五義》到金庸的武俠小說，愛看武俠電影和電視劇。喜歡與武俠相關的棋藝，是圍棋的高手，曾擔任中科院圍棋協會的會長。先生、陳希儒院士（數理統計學家）和我常常一同出席許多會議，先生笑稱我們為“三劍客”，后來陳院士過世，先生又把我們兩人比作“雙雄”，和先生一起工作十分有趣和快樂。先生的武俠情結還反映在“義”字上，記得先生在當選院士前已從中科院退休，原來門庭若市的情況不見了，這時上海質科院和唐曉芬院長特聘先生為院學術委員會首席研究員，在先生去世前的十幾年里，先生每年去上海多次，為上海質科院發展和國際合作做了大量工作。

先生與夫人相濡以沫，一往情深。先生的夫人張大姐在先生文革入獄九年期間，在沒有任何收入的情況下，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靠自己的一雙巧手給周圍鄰居織毛活、做衣服賺些錢維持生活，鄰居們為了幫助劉家都主動把活交給她。在這樣境遇下，培育了兩個優秀的女兒，后來都成為北大的高材生并出國深造。先生常對女兒說：“你們可以對我不好，但決不許對你們的媽不好。”張大姐喜歡唱歌，先生卻五音不全，但在一些場合常常陪夫人唱“瀟灑走一回”。有一次，我和我太太請先生和大姐到基輔餐廳，那里有原蘇聯功勛演員演唱的蘇聯歌曲，先生說這是張大姐的最愛，你們太了解張大姐了。張大姐五六年前患了認知障礙癥，近兩三年生活已不能自理，先生每天早晚為張大姐穿衣和脫衣，十分盡心和體貼。

先生，您安心的去吧，我們會繼承您的質量事業，圓中國質量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