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學學者)
工會資源向實際需求傾斜
張思寧(社會學學者)

在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型的過程中,人的命運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社會發展的結果是社會分工越來越細,經濟越發達的地區,越需要大量的體力勞動者。這就出現這樣一個現實:打工的收入遠遠高于種地和飼養家禽的收入。盡管如此,外出打工依然是男人的事情,原因很簡單,出門在外不容易,女人體力所限,做不了男人做的體力活,留在農村則大有用武之地。于是,農村的家庭有了新的分工,男人出外打工賺錢,女人看家種地,照顧老人和孩子。
然而,這樣的平衡在快速變化的社會終究要被打破。當下,社會變化的一大特點就是拓展城市的疆界。征地讓城郊農民快速失地,剎那間,女人成為“三無”對象。她們被逼到了命運的十字路口,她們怎么辦?她們生在農村,長在農村,活在農村,面對城市的呼喚,看不見哪里是入口。四合鎮就是這群女人置身的典型環境,那么多身強力壯的女人困守家中,坐吃山空,不僅僅是個經濟問題,更是一個社會問題,解決這一問題無疑是政府的責任。
城市用一只看不見的手將不同的人聯系起來,人們在需要大量商品的同時,也需要大量的服務,且是種符合星級標準的個性化服務。四合鎮政府和工會所面臨的問題,是怎樣使這些婦女與城市所需要的服務接軌。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它要在這些“三無”婦女身上,完成從農村到城市的百年跨越,這種跨越既有生活習慣,也有行為習慣,更有價值觀念,當然,前提是必須要有起碼的能力——勞動技能。所以說,這些婦女面臨的不僅僅是生存問題,更是發展問題,政府和工會組織牢牢抓住了這一關鍵點。
有組織、有計劃地開展培訓是解決之法。但這些婦女并沒有將此看做是機遇和挑戰,她們看中的是那頓免費午餐,她們真的不懂得世界上沒有免費午餐的道理。她們自由自在慣了,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對于收拾房間、做飯一類的事情,可以任性粗放到不屑一顧。
對政府和工會組織最值得點贊的,是他們發現了這些勞動婦女的優勢與潛能,發現了她們要改變命運的潛在愿望。針對她們文化水平低的特點,聘請精英當教師,寓教于樂。這種高端與低端的對接,就是從農村到城市的開始。這些精英教師用他們過硬的本領,激活了這些婦女的聰明才智。不管是否讀過書,學習是人的本能,模仿性學習是最為有效的一種手段。精英教師一定具有超人的感染力,這樣的感染力可以使他們的每一個行為,都印刻在學員的心中,讓她們產生模仿的欲望。一旦有了這種欲望,她們就會像小孩一樣百折不撓的練習。她們有吃苦耐勞的本性,練就本領的過程,就是挖掘潛能的過程。這樣的過程可以讓她們上癮,她們在興趣的驅使下學習,在不知不覺中擁有了學習能力,這是改變自我的前提和開始。
如果沒有精英授課,這些“三無”婦女的潛能可能依然在沉睡。她們的改變是一種自我覺悟的過程,不僅有了反思自我的能力,更為重要的是,能夠用學習到的標準去評價自己。這種技能的成長過程,也是心理的成長過程。從隨心所欲地干活,到按照規范去干活,需要戰勝諸多心理阻抗,心理成長恰恰是在戰勝自我的過程中實現的。這種心理歷練可以面對毫不留情的挑剔,這是與他人合作最起碼的心理基礎。從這個意義上說,培訓這種有組織的“強迫”行為,變成了“三無”婦女改變命運的重要平臺。值得一提的是,這種有組織的培訓可以產生強大的群體意識,一旦群體中有一個婦女做得出色,其余的人就會不甘示弱,還會產生過好日子的強烈憧憬,結果就是一個不差地、盡己所能地獲得了技能。
別小看疊被鋪床這樣的家務勞動,她們從中獲得的不僅是生存與發展的技能,也是融入城市社會的敲門磚。這樣的培訓是最為有效的教育,經過培訓的“三無”婦女,不僅可以在品牌家政服務公司找到工作,還縮小了與丈夫的空間距離。盡管做留守婦女可以守望田園,卻無法感受融入城市的欣慰。
“三無”婦女的個人發展與政府和工會組織聯系在一起,這是城鎮化進程中的一大驚艷。這些婦女是幸運的,她們憑借自己的勞動,有了不菲的收入,自己與家人的生活也有了跳躍式的提升。然而,進城之后,她們依然會面臨許多問題,這些問題不僅是維權問題,還有不可回避的心理波動。如果心理問題解決不好,就會出現由于女性自身價值提升而帶來的情感危機。所以,政府和工會組織不僅要將她們扶上馬,再送一程,還要對她們的心理波動及時干預,這就需要政府和工會組織進行跟蹤服務。工會組織做群眾工作有天然優勢,可以利用自身強有力的組織資源,定期對她們進行心理訪談,對她們的心理問題及時干預。隨著社會的發展,城鎮化進程會越來越快,農村失地婦女還會成批出現。只要黨和政府及工會組織心里裝著她們,想方設法幫助她們,失地后的諸多社會問題,自會迎刃而解了。

繪圖/陳定遠
本欄責編/陳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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