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話劇中的人物形象
——《激辯38天》觀后感

■周敏

歷史話劇中的人物形象
——《激辯38天》觀后感

■周敏

歷史劇，我們都知道取材于過去的時代，出于尊重歷史的考慮，人物形象與故事情節都必須限定在當時的社會生活和歷史軌跡的范圍內，因此，在歷史劇的創作中，要將歷史的真實與話劇的形式相結合，那么，自然會對歷史劇的創作提出更高的要求。

話劇《激辯38天》在各大高校的巡演中座無虛席，后又在第二屆中國江蘇文化藝術節上演出。全劇以1937年12月23日，錢塘江大橋被炸毀的歷史事件為背景，講述了在抗日時期，橋梁專家、爆破專家、浙江主席三方就“橋該不該炸，為何而炸，為誰而炸，不炸如何”展開了長達38天的激辯。這38天正是歷史炸橋事件中，從決策到執行的停留時間，作者將這段沒有被記錄的歷史空白展開了合理想象，在炸橋事件的因與果之間，填充了戲劇性的故事情節。

留美博士、橋梁專家茅以升，將錢塘江大橋視為自己的“兒子”，他獨自一人遠走他鄉三年，滿心盼著這座大橋的竣工。劇中，他的出場是在滿是稿紙的床上休憩，舞臺整體結構以大橋的橋梁烘托，舞臺中央懸掛著錢塘江大橋的模型，充分顯現出這座橋對劇中人物茅以升的重要性，同時暗示觀眾“橋”將是故事的核心線索。作為一個有學識抱負的知識分子，傾其所有于他的事業，就在最接近理想達成的時候，如雷貫頂般接受到高級權利的脅迫，自身的價值成果將毀于一旦，捍衛理想的人做出的第一反應是抵抗，這是毋容置疑的。就在與爆破專家爭論不出高下時，他們去借助了第三力量——浙江主席。故事的發展也伴隨著人物性格的暈染，茅以升在與爆破專家、浙江主席的拉鋸戰過程中，對自身理想的實現熱情逐步降溫，油然升起的是惋惜為這座橋犧牲的人力物力，最終，他的理想和惋惜讓步于生死攸關的百姓，犧牲小我最后成就了大我。作者處理茅以升對這座橋的態度變化，全以激辯的方式，直接又深刻的表現出他對炸橋的抵觸、無奈、理解和認同。表現形式雖然尖銳鋒利，但是內容的變化沒有任何突兀感，顯得游刃有余。

留日教官、爆破專家金大勇，長期在官僚氛圍籠罩下的人物形象，性格色彩更加鮮明。他帶著國民政府軍政部的密令趕來，擾醒了睡夢中的茅以升，開場以堅硬頑固給觀眾留下惡的印象，加之與茅以升學者形象相對比，更顯得金大勇的強勢和蠻橫。從人物表現力來說，金大勇要比茅以升稍顯純粹，他的目的指向是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沒有過多的情緒糾結，也沒有內心矛盾的抗爭，在他出現的兩幕中，他先后以說服、命令、爭辯、誓死不妥協來表現出對高級權利的完全服從。在劇中，他同時代表著國民政府的形象，給觀眾以壓抑、不快、霸道、冷漠的印象，這似乎也是作者試圖暗示的內容。盡管在表現該人物形象時，作者更多的是采取直抒的方式，但是并沒有過于扁平，就在劇情推向高潮時，金大勇解開裝滿炸藥的軍大衣，無疑展露出一個軍人在面臨困難時，該有的同歸于盡的悲壯和震撼。金大勇的人物形象領著劇中矛盾的開始和激化，并將劇情推送到一個需要達到平衡的位置，于是他的撤場也帶來了矛盾化解。故事情節銜接得很緊湊，人物性格設計得也恰到好處。

留德博士、浙江主席朱家驊，一個憂國憂民清正廉潔的國家官員，一切以百姓的性命為己任，不惜得罪了蔣中正身邊的軍閥，為百姓爭取更多的過橋時間。他出現在第二幕，目的是為了化解炸橋的矛盾。在他與茅以升、金大勇的辯駁中，他表現出既不憐惜橋的成果，也不畏懼國民政府的權威，他站在中立位置，逐一解開矛盾:橋該炸，為國家而炸，為人民性命而炸，為爭取百姓最大安全的情形下而炸。除此之外，作者特意安排了朱家驊與茅以升醉酒的一幕，朱家驊因得罪軍閥告老還鄉，茅以升在得知當下時局后，苦不堪言痛飲幾番。作者采用胡亂酒話的方式，讓觀眾尋找最真實的答案。朱家驊的人物形象在劇中起到均衡的作用，作者安排他出現于矛盾之后結尾之前，一個需要歌頌的形象并沒有大張旗鼓的表現，而是娓娓道來，甚至有些屈身的影子，他中和了之前的矛盾的激化，也引出了結果趨向。

話劇的最大特點是矛盾沖突，歷史劇的最大特點是遵從歷史，作者在有限的空間里想象，用最為直觀的方式——激辯，來表現，促使劇情節奏性快，凸顯矛盾激化的劇烈，避免歷史劇中的僵硬，同時，每個人物的表現力都有著鮮明的個性和時代特征。全劇的唇槍舌戰，沒有幽默搞笑的橋段，也沒有過多的舞美道具，只有三場激烈的辯論，更多是用現實主義的表現手法給人以嚴肅的情境，以及對當下社會生活發人深省的思考。作者康爾教授曾經說過：“錢塘江大橋先后被炸過五次。日寇炸過一次，國民黨軍隊炸過兩次，游擊隊也炸過兩次。一座與舊金山大橋同年竣工的世界著名建筑屢屢被炸，給后人留下了意味深長、常說常新的話題，值得我們用藝術語言對其進行反思。”

（南京大學藝術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