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實習記者 李潔瓊

以讓“地溝油”變成“航天油”為例,這種做法既可以充分利用廢棄的“地溝油”,又有利于環境保護,前景相當誘人,但是要想用生物質航空煤油替代傳統的航空煤油仍然困難重重。
2014年2月25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到北京南鑼鼓巷視察時問隨行的北京市市政管委負責人:“地溝油去哪兒了?沒有去搞麻辣燙吧?”這個問題同樣也是所有中國人都想問的一個問題,地溝油究竟去哪兒了?
據悉,當時那位負責人回答說,北京各區都建了廢棄油脂處理廠,年回收廢棄油脂10萬噸,還有70萬噸通過市場化渠道處理。
這位負責人的回答讓習主席放心了,但現實生活中“地溝油”的流向卻沒法讓老百姓放心。如何根治“地溝油”問題,成為擺在政府面前的一道難題。
2011年9月13日,中國警方全環節破獲特大利用“地溝油”制售案,摧毀了涉及14個省的“地溝油”犯罪網絡,搗毀生產銷售“黑工廠”、“黑窩點”6個,抓獲32名主要犯罪嫌疑人。該案件震驚全國,“地溝油”一時間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如何處理“地溝油”成為考驗政府的一道難題。2010年國務院辦公廳為此曾發出《關于加強地溝油整治和餐廚廢棄物管理的意見》,明確提出嚴厲打擊非法生產銷售“地溝油”行為,同時探索適宜的餐廚垃圾資源化利用和無害化處理技術工藝路線及管理模式。該《意見》可以說是有“堵”有“疏”,科學合理。之后,各級政府也相應地出臺了各種政策,加大力度解決“地溝油”問題。
通過對各地政策的分析,各地在治理“地溝油”時,很多地方政府以“禁”代“疏”,各種形式的“禁散令”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
餐飲服務單位的餐廚廢棄物,經過非法提煉與加工,形成了“地溝油”,然后又通過“回收油”、“潲水油”等散裝形式,重新流向餐飲企業的餐桌。因此很多地方政府頒布了“禁散令”,明令禁止散裝食用油銷售,認為不讓這種散裝油進入市場就可以防止“地溝油”上餐桌。據不完全統計,北京、海南、青島、西安、烏魯木齊等多地為防堵“地溝油”,都出臺了該類型的禁令。
但是,“禁散令”并沒有阻止“地溝油”走上人們的餐桌。2013年10月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欄目曝光了四起食品安全案件,三起涉及“地溝油”,其中又以連云港特大制售地溝油案最受矚目。
新型地溝油與以往地溝油的差別主要是原料不同。犯罪分子從一些小作坊里批發購買雞皮、鴨皮、雞屁股、鴨屁股、豬下水、豬內臟等動物的肉制品加工后的剩余廢棄物,有些廢棄物已腐爛變質,他們用大鐵鍋大火將這些廢棄物進行熬制后形成原料油,也稱毛油。被曝光的這起“新型地溝油”案件中的犯罪分子將這樣的毛油賣給了江蘇省康潤食品配料有限公司。
經調查,江蘇省康潤食品配料有限公司生產的這些成品油進行包裝后,一部分被冒充色拉油等食用油低價批發給食品公司、食品加工企業、餐館、居民等供人食用,另一部分則被一些食品企業用作深加工用油,他們用這些劣質食用油進行食品深加工,如制作火鍋調料、調味劑、餅干等口味比較重的食品,堂而皇之流入到百姓的餐桌。
新型地溝油的出現表明了以“禁”代“疏”這種治理方式存在很大的缺陷。因為“禁散令”只能堵住“地溝油”的出口,卻對地溝油的“入口”,即餐廚廢棄物重視不夠,并不能真正斬斷“地溝油”的黑色利益鏈條。“地溝油”還可以通過其他途徑堂而皇之地走上百姓的餐桌。
為有效解決“地溝油”回流餐桌問題,切實保障食品安全和人民群眾身體健康,2010年,國務院辦公廳發出《關于加強地溝油整治和餐廚廢棄物管理的意見》,要求各地積極探索適宜的餐廚垃圾資源化利用和無害化處理技術工藝路線及管理模式。這種變廢為寶的治理“地溝油”的思路已經被國外的一些實踐證明是大有可為的。
在香港新界將軍澳工業區,來自荷蘭、中東及本地的投資者出資1.65億美元,建成一個大型生物柴油煉制廠,目標是利用全球領先的技術,把“地溝油”、廢食用油等轉化為生物柴油。公司總裁安東尼·狄克遜介紹,工廠的設計年產量是10萬噸生物柴油,其原材料主要包括棕櫚油脂肪酸、廢食用油、隔油池油(俗稱“地溝油”)和動物脂肪。ASB生物柴油煉制公司從2010年11月起向約1800個香港連鎖餐廳收購廢食用油,目前已是香港最大的廢食用油收購者。
在地球的另一端,“地溝油”也被認為是可以“飛上天”的“香餑餑”。2011年6月,荷蘭皇家航空一架波音737飛機搭乘著171名乘客,從阿姆斯特丹飛往巴黎,荷蘭航空成為全球首家使用生物燃料進行商業飛行的航空公司。
據相關人士介紹,隨著地溝油航班的開始起航,荷蘭國內對地溝油原料制成的航空燃油需求量非常大,遠遠超出當地的供應能力。
就這樣在國內被萬人唾棄的“地溝油”開啟了它們的“飛天之旅”,成為萬眾矚目的“飛天油”。而荷蘭航空并不是唯一一家將廢棄油“飛上天”的公司。據公開資料顯示,早在2008年,英國已有航空公司嘗試了將動物油脂轉化為航空燃油,并進行了試航;2011年,英國湯姆森航空公司也嘗試將飛機其中一個引擎中的燃料,換成由廢棄油處理成的燃料油,實現了試航成功;2012年6月,荷蘭航空的“廢棄油”航班也開始執飛洲際航線。
據報道,石化巨頭中國石化集團正在努力將“地溝油”轉變為航空煤油。從2009年起,中國石化石油化工科學研究院承擔起生物航煤研發的任務。2011年9月,中國石化在鎮海煉化杭州石化生產基地改造建成亞洲第一套生物航煤工業化生產裝置。2011年12月,該裝置以棕櫚油為原料首次生產生物航煤產品。中國石化成為國內首家擁有生物航煤自主研發生產技術且具有批量產能的企業。2012年10月,又以餐飲廢油為原料生產生物航煤產品。中國石化石油化工科學研究院院長龍軍表示,“這一綠色技術的突破,表明我們有了應對歐盟征收航空碳稅政策的技術策略,將為我國航空業向綠色低碳轉型及航空生物燃料產業的發軔奠定堅實基礎。”
以讓“地溝油”變成“航天油”為例,這種做法既可以充分利用廢棄的“地溝油”,又有利于環境保護,前景相當誘人,但是要想用生物質航空煤油替代傳統的航空煤油仍然困難重重。
2013年4月,一架加注中國石化1號生物航空煤油的東方航空空客320型飛機試飛成功,但是首次試飛成功之后,生物航煤大規模的商業化應用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其中最主要的問題,就是成本過高。
有研究稱,目前生物質燃油的成本是傳統航油的1.5~2倍。中國石油大學工商管理學院教授董秀成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生物質航空煤油要想發展起來,就必須要有規模,石油化工產業沒有規模就沒有效益。在面臨成本高等困難的情況下,生物質航空煤油實驗的成功,并不意味著商業上也能獲得成功。
中石化鎮海煉化相關人士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也表示,“生物質航空煤油的成本是很高的。生產出來的品質幾乎要與傳統航空煤油一模一樣。這樣的話,原來的客戶如果想要改用生物航煤,就完全不存在問題。現在還在實驗階段沒問題,但是要大規模生產,成本就必須要降低。”
荷蘭SkyNRG公司的董事、總經理德克·克羅內梅杰也表示,由于原料成本和技術問題,該公司的這種地溝油燃油的價格是普通飛機燃油的3倍多。因為價格原因,目前荷航采取了50%地溝油燃料,50%化石燃料的混合燃料。
多位專家接受采訪時也表示,生物航煤開發在全球范圍內尚屬剛剛起步,實現產業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除了成本的因素,原料持續供應也是必須解決的問題。
另外,河北有一家企業通過科技創新,從地溝油中加工提煉出一種增塑劑——環氧脂肪酸甲酯,真正可以讓地溝油化害為利、變廢為寶。環氧脂肪酸甲酯是一種無毒、無味、無污染的產品,是一種增塑劑,做塑料制品離不開增塑劑,它可以廣泛用于食品包裝材料、醫用輸血袋、兒童玩具等領域。按生產能力,這家企業一年需要“吞進”8萬噸地溝油,但目前每年“進賬”的地溝油只有2萬多噸。“我們常常因收不上地溝油原料而被迫停產。”該企業的負責人介紹說。
專家表示,盡管地溝油的商業化、產業化發展還有很長的路,但畢竟我們已經在科技創新上取得了成就,未來,“地溝油”也許將不再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而成為“香餑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