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鐘（組詩）

應文浩

桂花開了

桂花開了

報告消息的人

是早起在院子里忙碌的妻子

我跑出來時

妻子的秀發上，落了一朵

就像年輕那會兒恰巧落在我家

她此刻的一笑

卻是不小心落在水仙上的

然而，這一切并非屬于完全的巧合

我聞出來了

她們都有成熟女性的體香

你說什么？我還不算幸福？

哦，忘了告訴你

我一直只想做個簡單的幸福人

因為我知道，在這個世上

一定有許多地方，桂花開了

卻無人報告消息

高矮

總有一天

我會漸漸變矮的

這和我在

漸漸拔高的高樓中矮下去并不相關

原因是，一個無痛，一個有痛

現在，所到之處

一座城的，伙同另一座城的

一起小看我以及

和我身份相仿的平房

就在今天早上

我勝利了

這其實并沒有神的指引

我打開門，很普通的門

就在屋內的一角

哦，天哪

我恰巧看見了

躺在光滑大理石面上的對面的高樓

原來，在這樣的參照面上

它比我還低

自由鐘

我見過一個國家，在國家廣場

給一個愛鳥的人立的紀念碑

那碑頂直接擊向云漠后的虛無

像一個高度

想要走向另一個高度

這是一個無限熱愛生命和自由的人

他養的是一只鐵鳥

現在，他走了好多年了

鐵鳥不走

疾風一來

它會在枝頭不停地叫喊

就有人猛然想起些什么

北京到紐約

從一個房間走向另一個房間

像水流

門代表一種方向

一個房間剩下空皮囊

像被喝干了水的杯子

另一個房間

像一只空碗

有了一粒米的跳動

從北京到紐約

似逆流，外力藏在背面

像左右腳反串穿鞋

走鬧劇的步伐

后來我就想，快點回來

親手放一池清水

養自己的月亮

我看見過

我看見過

藍得只剩下幾片白云的天

宛若偌大的莊園

留下兩三點守護

我還看見過

嘩啦嘩啦的秋天

被楓樹虛擬成形的火

燒痛的樣子

似美人捂胸皺眉

這一切的一切

對于我

卻是多么無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