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毅 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農村環境與社會研究中心研究員 100732
環境與社會:一個“難纏”的問題
王曉毅 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農村環境與社會研究中心研究員 100732
環境問題已經成為目前最引人關注的問題,但是當政府投入了大量科研經費試圖揭示環境問題成因的時候,自然因素之間的關系被高度重視,而社會成因卻被簡單化,在許多時候環境政策甚至建立在對社會成因的猜想和自以為是的假說上面。在這里我們想說明的是環境問題與社會因素之間的關系是錯綜復雜的,它需要整體和歷史的思考才能加以把握。
也許沒有人否認環境問題是社會問題,但是在許多人看來,社會問題是一個比較簡單的問題,與自然科學的高深研究不同,社會科學的結論似乎是有目共睹的,無需深入的研究就可以為大家所知道。比如我們都知道的荒漠化問題,現在中國國土面積的三分之一受到荒漠化的威脅。草原退化是荒漠化的一種主要表現,占國土面積40%的草原有90%處于不同程度的退化中,對于這樣一個嚴重的環境問題,從自然科學的角度已經有大量研究,如草原退化與氣候變化、與草原利用強度和利用方式之間的關系。僅大范圍確定牧草產量,就要將遙感和地面監測的結合,產生大量科學數據,人們依賴這些數據來判斷草原退化的現狀。但是草原退化的社會原因,似乎每個人都可以進行解釋,比如人口壓力增加、過度放牧和“公地悲劇”等等,似乎每個人甚至不需要去草原,就可以解釋這種現象,人們接受這些解釋不是因為這些解釋有證據,而是因為他們與人們的想象經常是一致的。因此在面對草原退化的時候,似乎不僅不需要深入的社會科學研究,甚至不需要受過社會科學訓練的人,憑著經驗和直覺就可以清楚地表述其社會原因。
或許大量的政策就是基于這種簡單化的社會歸因形成的,包括減人、減畜等草原保護措施紛紛出臺。但是這些政策的實施并沒有達到草原保護的目的,反而帶來一系列嚴重的問題。究其原因可能是很少有決策者認識到面對環境問題需要更深入的社會科學研究,反而基于一些自以為是的常識,如補貼不足、管理不嚴等,進一步強化原有的政策。其結果經常與保護環境的目的南轅北轍,甚至出現災難性的后果。這些政策之所以出問題,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在思考環境問題的時候忽視了社會問題的復雜性,忽視了環境社會學所面對的是一個“難纏”的問題。
那么什么是環境問題的社會原因呢?通過什么方法才能將作為社會問題的環境問題梳理清楚呢?換句話說,環境社會學要怎樣去研究呢?環境與社會之間的關系是復雜的,需要透過環境現象的外表才能深入認識其社會原因。
科學關注因果關系,不管是自然科學或社會科學都強調分析原因和結果之間的對應關系,即使在分析多重原因的時候,也會希望通過多元的分析方法,將每一個因素與結果之間的關系分析清楚。但是當我們對環境問題進行社會科學分析的時候,這種模式會遇到很多困難。
首先,導致一個結果的社會原因經常是復雜的。比如,牲畜數量與草原植被的關系也許可以作為一個自然科學的命題被討論,盡管有許多爭論,但是爭論雙方都認為科學研究可以清楚地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牧民決定飼養多少牲畜,卻是受多重社會因素制約的,而且在不同條件下有不同的反應,簡單的解釋經常是無效的。
有些人看到牲畜是牧民的主要收入來源,為了提高生活水平必須要增加飼養數量,所以他們認為牧民增加牲畜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收入不足,因此只要給牧民增加補貼,使牧民有足夠收入維持其生計就可以促使牧民減少牲畜。我們不能說這個邏輯完全不成立,但是在很多時候這個邏輯是不成立的。可以想象一下,那些飼養了大量牲畜的牧民多是收入較高的牧民,他們的收入已經遠遠超過維持生存的水平,恰恰是較高的收入支持了他大量飼養牲畜;那些處于生存線附近的牧民恰恰是那些少畜和無畜戶。因此很難想象給牧民增加收入以后他們會主動減少牲畜,他們可能更會傾向于增加牲畜數量,因為這不僅是他們的資產,也是他們的生產資料,特別對于那些中小牧戶來說,增加牲畜的愿望會更加迫切。
也有人看到牧民增加牲畜是因為他們的收入結構比較單一,如果將他們遷移到城市,離開牧場,改變了他們的就業結構,他們就會停止放牧,從而牲畜數量就會減少。但是有許多經驗研究表明,即使牧民離開了牧場,他們也可以采取其他方式繼續利用牧場,比如將牧場租賃給其他人放牧使用。而且牧民即使離開了牧場,他們的非牧業收入機會也非常有限。
也還有人看到飼養周期對牲畜數量的影響,比如有人看到在青藏高原的牧區,牲畜飼養周期較長,甚至有大量放生牦牛,這些牦牛因為宗教原因,既不出售也不屠宰,因而認為飼養周期長會導致草原過牧。一些地區為了減少牲畜的存欄數量就開始促進牧民提高出欄比例,加快牲畜循環。
但是我們的調查卻發現,單純從牲畜數量的角度看超載過牧是不全面的。實際上超載過牧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可能是牲畜的數量增加,而大量飼養牲畜的原因就很多;另外也可能是草原的牧草產量降低,盡管牲畜數量沒有增加,甚至可能減少,但是牧草產量降低的更多,同樣的草原無法飼養同樣數量的畜群;此外,牲畜的分布和牧場面積的減少都可能是超載的原因,比如隨著草原放牧方式的轉變和制度變遷,一些牧民傳統的放牧地無法再繼續利用,由此導致牧民放牧地面積的縮小。因此,分析環境問題的社會原因的時候,首先就會遇到復雜性的問題,在不同的背景下,社會與環境構成了一個復雜的互動關系。
多元回歸可以用于分析多種原因存在的因果關系,但是這種因果關系往往是靜態的,而在現實社會中,環境問題背后的社會因素經常是動態的。草原畜牧業與草原退化的關系就是一個動態的過程。決策者認為超載過牧是草原退化的主要原因,那么草原生態環境恢復的根本措施是減少在草原上放牧牲畜總數,這樣可以緩解草原壓力。但是調查中我們發現,牲畜數量在很大程度上是社會因素決定的,大量的社會因素是相互糾結在一起的,互為因果,很難像多元回歸那樣測量出不同因素的作用大小。比如牧民的增加和減少牲畜的決策是動態的,因為草原畜牧業發展往往會經過一個周期,所以牧民都希望保留盡可能多的基礎母畜,減畜在很多時候不是牧民抵御災害的首選途徑;但是減畜也是應對災害的重要手段,那么什么時候減,什么時候增,就變得很復雜了。
比如我們很難預期以減畜和補貼為主要手段的草原環境保護政策會產生什么效果,由于不同因素的相互作用,會有不同的效果。以減畜和補貼為主要手段的草原保護政策實施以后,一方面牧民增加了現金收入,另外一方面也面臨著更多的罰款。現金收入增加使一般牧民家庭保畜能力得到提高,如果沒有外界的壓力,牧民的牲畜會有所增加。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有些地區,牧民有了更多資金以后,他們會減少牲畜出欄數量,增加購買牧草或租賃草場的資金,其結果就是牲畜數量的增加。認識到增加補貼有可能會增加牲畜,決策者采取了移民和加強監管的措施,但是不管是移民或通過罰款而進行的嚴格監管都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牧民的支出,那些有能力的牧戶可能會增加牲畜數量以保持原有的收入,而貧困牧民則會減少牲畜以應對增加的支出。其結果可能是富裕的牧民更加富裕,而貧困的牧民更加貧困。
當貧富差距擴大以后,少畜戶和無畜戶就可能將草原流轉給富裕的牧民。在決策者看來,草原流轉有助于推進現代畜牧業發展,并有助于草原環境保護,通過草原流轉,草原更多地集中在大戶手中,這樣有利于草原的合理利用,少畜和無畜戶也可以在獲得租金以后,離開草原從事其他的生產活動,這樣就可以緩解草原的壓力。但是我們都知道,由于干旱地區牧草產出的不確定性,草原的長期流轉很困難,出租草原的人不希望簽訂長期租賃合同,因為他們預期草原租金會逐漸增加,而租入的牧民也不希望簽訂長期租賃合同,因為草原的產草量年度之間波動很大。由于沒有形成穩定的租賃關系,所以在出租的草原上最容易出現超載過牧和掠奪性利用。草原的質量與草原的保護形成了一種互動關系,越是富裕牧民越有能力保護自己的草原,而高質量的草原會帶來更穩定的使用,因此有可能得到更好的保護;而退化的草原所能帶來的收益較低,因此不受重視,而缺少保護的草原最容易被過度利用。
由于環境背后社會因素是復雜且相互影響的,所以我們有很多時候很難將這些因素用傳統的方法來分析。比如我們習慣用現金收入來測算家庭的富裕程度,但是有牧區生活經驗的人都知道,對于許多牧民來說,現金收入無法測量其家庭狀況。有些時候因為嚴重的自然災害,牧民不得不大量出售牲畜,這個時候盡管現金收入增加,但是對于牧民來說是困難之年;當遇到好的年景,牧草豐美,牧民可能會增加牲畜,減少出欄,表現為牧民的現金收入很少,甚至負債經營,但對于他們來說,卻是富裕的年景。這些現象很容易被理解,但是卻很難用原有的分析模式來表達。按照原有社會科學的模式,你很難說一個有大量現金收入的牧民是比較貧困的,那些沒有現金收入,甚至借債以維持畜群的牧民有可能是經濟實力強的牧民。我們一些關于牧區貧困的分析研究已經注意到了現金收入與其生活狀態的不一致,但是在發布研究成果的時候,卻很難用將這種發現帶入到模型中。
有人說草原牧區的問題是一個“難纏”的問題,就是因為這些問題是復雜的、糾結在一起的,而且經常用原有的概念和范疇難于把握的。草原問題的一種重要特點就是生產、生活和環境問題糾結在一起,很難分別開來。實際上環境社會學中遇到的大多數問題都是這種“難纏”的問題。比如說污染給當地人帶來了損失,那么補償,或者增加補償是否可以解決問題呢,大多數時候的回答是否定的,因為增加補償經常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在許多時候會帶來許多新的問題。“鄰避運動”盡管可以增加污染項目施工的成本,但是從本質上來說還是希望污染轉移,而不能從根本上解決環境污染問題。
面對農村日益嚴重的環境問題,我們如果進行簡單的抽象,無疑是比較容易的,比如我們可以將草原退化歸因于牧民放牧,也可以歸因于外來的工業和農業開發;將農村的污染歸因于地方政府過于關注經濟增長而對環境保護重視不夠。但是這種簡單的歸因雖然有助于決策者制定決策,但是因為決策是單向度的,就會出現在解決一個問題的時候,帶出新的問題。我們希望通過生態移民使牧民轉變生產方式,從而減輕對草原環境的壓力,但其結果往往導致違規放牧和草場流轉,不僅沒有減輕草原的環境壓力,反而因為移民集中居住和從事農業開發,導致地下水的超量開采,從而產生更嚴重的環境問題。
那么怎樣才能認識和解決這些“難纏”的問題呢?我一直試圖整體和歷史地去研究環境問題背后“難纏”的社會因素。所謂整體的看問題,就是將環境問題放回到社會生活中去看,觀察環境與各種社會問題錯綜復雜的關系。由于這些關系處于不斷的變動中,所以還需要把環境問題放到歷史中去考察,也可以簡單地說,就是將環境變化看做社會變遷的一個部分,在社會變遷的過程中考察環境問題。這樣說起來可能還太抽象,我想按照問題的發現、邏輯的梳理和問題的解釋,以及問題的再發現的步驟,結合我個人的研究來說明如何處理環境與社會這個“難纏”的問題。
由于我們要觀察的是一個復雜的社會,希望再現這個社會的復雜關系,因此我們選擇觀察的社會單位不要太大,一般以一個村,甚至一個自然村為單位比較合適。也許有人擔心一個村莊太小,因為環境問題往往會涉及到更大層面的范圍,如果局限在村莊中,就可能無法認識宏觀的問題。但是以我的經驗,幾乎所有宏觀層面的問題都會在微觀層面得到體現。實際上要深入的理解一個村莊,必然要將村莊放到變遷的大背景中,因此在很多時候,認識一個村莊可以幫助我們了解整個世界。
多數研究者會帶著問題進入村莊,這本身并沒有錯誤,但是在進入村莊的時候,我們要特別記住兩點,第一,不要用原有的問題遮住我們的眼睛。如果我們在進入村莊以后,只是關注某一個問題,或者幾個因素之間的相互關系,就會使我們失去整體把握村莊復雜性的興趣。第二,進入村莊不是為了驗證一兩個假設,而是希望在對村莊整體的把握中發現村莊中與環境相關的核心問題。所以在進入村莊之后,要保持一個開放的心態,熟悉和了解村莊的各種現象,特別是村莊各種制度、資源和關系的歷史脈絡,從而能夠將村莊的變遷過程重構出來。
有些人喜歡用類型學的方法來觀察村莊,但是在我看來,每一個村莊都是陌生和新鮮的,都有著我們不了解的東西。那里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中都隱藏著新的問題,所以每一個村莊都是一本新書,甚至是一門新課。因此我們進入村莊的第一項工作就是學習。我在內蒙古,從東部到西部,跑了5-6個村莊,每個村莊都會有著不同于其他村莊的問題出現,在每一個地方,都可以學習到新的內容。比如鄂溫克旗的一個村莊遭遇的問題包括失去夏季牧場、與外來人口爭奪牧場和采礦導致的地下水位下降;而在科爾沁沙地的村莊本來就處于人口密度比較大的地區,所以農業開發和草原畜牧業的發展導致了農田和草地的同時退化,并進而嚴重地影響了村民的生計。在同樣的生態環境下,比如同樣處于沙地中的村莊,也會由于不同的村莊歷史過程而面臨著完全不同的問題,比如地處科爾沁沙地的村莊由于地表水日益減少,旱作農業和草原畜牧業都受到嚴重影響;但是在毛烏素沙地,灌溉農業早已經發展起來,草原早已經被圍欄所切割。
當然,村莊之間也有許多共同點,特別是受到國家宏觀政策影響而有許多相似的變化,如草原的管理方式、畜牧業的經營方式等,但是即使政策是一刀切的,也會因村莊的資源稟賦和社會經濟因素的影響,而對政策產生不同的反應,發生不同的變化。
由于各個村莊是不同的,所呈現的問題會是完全不一樣的,那么對于研究者來說,第一步是如何收集更多的資料以了解這個村莊的發展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可以說是跟著村莊的歷史脈絡走的,往往是村莊的一些關鍵的信息人能夠給我們提供村莊的發展簡史,調查者再基于這個簡史去訪問更多的村民以驗證這個簡史,并不斷豐富關于村莊方方面面所發生的變化信息。
調查的過程是個問題浮現的過程。如果我們調查足夠深入,就會發現,每一個村莊都會有一些特殊的問題浮現出來。
比如我們在渾善達克沙地的村莊,首先看到的是嚴重的沙漠化,在村莊周邊地區,由于反復的踐踏,已經寸草不生。那么是什么原因呢,村民解釋說,由于禁牧和公益林保護,當地村民不敢遠距離放牧,只能在村邊短距離放牧,而且要在當天往返,這必然會導致村莊周邊的反復踐踏。而在鄂溫克旗的調查呈現了不同的問題,就是在牧民失去夏季草場以后,他們的放牧面積大幅度縮小,并且由于采礦導致地下水位下降,從而導致草場壓力增加,并進而導致草場退化。達里湖邊上的村莊又呈現給我們不同的問題,除了在分戶經營以后牧民放棄了冬季草場,采礦導致地表水的減少和地下水位下降以外,更吸引人的是這個村莊草場圍封的過程。在決策者原來的設計中,圍欄是劃分草場使用權的工具,當牧民將草場圍封以后,他們的牲畜就會在圍欄內放牧。但是在這個村莊中,人們最初將草場圍封起來的目的并非要將牲畜在圍欄內放牧,而是阻止任何牲畜進入圍欄。因為村民都將牲畜在圍欄外放牧,所以隨著圍欄的增加,公共放牧地也在不斷縮小,這造成局部草原的壓力增加。
當我們在一個村莊中住上一段時間,村莊中最讓人關注的問題肯定會自己浮現出來,因為這些問題可能牽動所有人的利益,所以不斷被人們談論,你去訪問任何一個人,他們都會給你講出這個問題。如果我們尊重當地人的感覺,我們就不得不去沿著這些被大家談論最多的問題展開我們的調查。如果說大家經常談論的問題可能會比較集中,但是解釋經常是不一樣的,這就需要我們在調查中梳理各種解釋,從而發現其真實的邏輯。比如,在第一個村莊中,如果說生態保護政策使村民的放牧半徑縮小,由此導致局部草原的壓力過大,從而出現迅速的沙漠化。但是我們還想知道,為什么村民不能接受休牧禁牧的政策,要冒著罰款的風險堅持把牲畜放出去呢?在草原保護政策實施以前,村民是如何放牧的?追問這些問題是一個邏輯的梳理過程,將我們所看到的問題放回到村莊發展的脈絡中加以解釋。
夏季草場不再被利用是什么原因?我們會追溯到承包以后畜群規模縮小,村莊和旗政府在草原畜牧業中所發揮的作用弱化。牧民主動放棄了遠距離游牧和夏季牧場逐漸轉做其他用途是一個歷史變遷的過程,需要在大的變化背景下才能理解。
在梳理這些邏輯過程的時候,我們開始利用一些概念來把握這個變遷的過程,比如在前一個例子中,村民堅持認為如果沒有初春季節的放牧,不僅牲畜的生長受到影響,而且村民也無法承擔長時間喂養的成本。在村民的邏輯中,喂養只是為了保證牲畜存活,天然放牧才是牲畜生長的保障,因此通過喂養來加速牲畜的育肥普遍不被接受。因此我們進一步的討論就會涉及到兩種不同的牲畜飼養方式。后一個例子就涉及到畜群規模縮小與草原利用方式之間關系研究。當我們從眾多的現象中開始用概念來概括一些現象的時候,我們就進入了解釋的階段,試圖發現這些現象之間錯綜復雜的因果關系。這些解釋是基于一個村莊的觀察而產生的,因此這些觀察首先是新的,是來自于直接的經驗調查,而不是來自于推理或書本。其次,這些結論尚未在更大范圍內驗證,所以我把這些結論經常不是作為結論,而是作為一種啟發,從村莊的歷史和現實的發展中,獲得一些思考和啟發。
我們會希望通過一些條件的變化來驗證這些解釋在多大程度上是正確的,或者還受到那些條件的制約,這就是我所說的問題再發現。我們希望我們的解釋在其它村莊也可以得到同樣的驗證,但是我們幾乎找不到完全相同的兩個村莊,所以在試圖驗證一些結論的時候經常會有新的因素進來,使我們的解釋更加復雜。在問題的再發現過程中,總會有新的因素加進來,從而我們的知識也在不斷被豐富。
經過了這樣的研究,或者說是學習的過程,我們對草原環境的理解就會是立體的,而不是平面的,我們知道許多因素是如何相互作用的。經過若干年,研究者可以有底氣地說,我看到了環境與社會的復雜關系,也知道要解決“難纏”的環境問題,經常需要政策的相互配合,而不是簡單地寄希望于單一的政策或項目。
[1]陳阿江:《次生焦慮:太湖流域水污染的社會解讀》,〔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版。
[2]王曉毅:《環境壓力下的草原社區》,〔北京〕社科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
[3]Redclift,M.R.&Graham Woodgate eds.2005,New developments in environmental sociology,Edward Elgar Pub.
〔責任編輯:方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