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的“你幫助我,我幫助你”
1999年,19歲的宋揚高中畢業后到英國留學。為省錢,只身一人遠渡重洋的他與同學合住一起?!熬鸵恍¢g房,只能放一張床,我晚上就睡在地毯上。”宋揚回憶說。
到英國的第三天,宋揚本要乘地鐵去倫敦東邊看住所,卻陰差陽錯地坐錯車到達了倫敦西郊的泰晤士河畔。也就在這里,他偶遇了提著一大堆東西的漢斯。“我看他歲數那么大,行動又不方便,就過去幫他。”令宋揚意想不到的是,他的這次出手相助,竟使他在英國的生活發生了改變。
1933年出生在瑞士的漢斯,3歲喪母,繼母對他又不好,很小就獨自生活,擦過車,開過酒吧,后來輾轉到英國定居,并在皇家歌劇院退休。
“他一生未娶,孑然一身,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當時,他很親切地邀請我到他家做客,并讓我在他家住下,他當時一個勁用英語說‘你幫助我,我幫助你。’”宋楊回憶起初次相遇的情景。
那年漢斯66歲,在英國住的是一室一廳的小房子,為了安排宋揚吃住,漢斯特意又買了一張床與自己的床并在一起,并帶著宋揚四處找工作。
一晃就是8年,宋揚在英國與漢斯相依為命,漢斯愛喝酒,加上歲數又大,常會喝醉后昏睡街頭,宋揚經常提心吊膽。而漢斯對宋揚也是呵護有加,有一次宋揚出車禍撞掉三顆門牙,漢斯跑前跑后,不僅幫他治傷,還幫他打官司索賠。
到中國養老
在英國8年,宋揚一共回國6次,每次都帶著漢斯。剛開始,家人不放心,怕年紀小的宋揚在國外受欺負,勸他獨自租房,離開漢斯。第一次返回英國,宋揚的奶奶還特意跟去住了三個月?!皳P揚是我一手帶大的,他在家啥都不會做,但他不僅替漢斯洗衣做飯,每天晚上還幫漢斯脫襪子按摩,我想這孩子肯定在國外遭大罪了??晌胰チ瞬虐l現,倆人經濟上相互獨立,生活上相互照應,漢斯早把揚揚當成了親人。”
奶奶回來后,家人對漢斯的態度開始轉變,每一次宋揚帶漢斯回國,家人輪番陪著他到北京、上海、海南等地游玩,鄭州的名吃,也都讓漢斯嘗了個遍。
2007年,宋揚學成歸國,他不放心,就把漢斯托付給一個同學照顧??啥潭處讉€月內,漢斯就瘦了20多公斤。那段時間,漢斯的股骨頭壞死復發了,急需手術,在英國雖然手術免費,可排隊要等好長時間,并且手術后要馬上出院,這對于身邊無人照料的漢斯來說,是個大難題。
宋揚最終決定去英國把漢斯接到自己身邊,安排他去醫院手術。住院的6萬多元費用都是宋楊獨自承擔的。
79歲也要拉皮
宋揚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照顧漢斯身上,耽誤了談戀愛。2010年初,31歲的宋揚認識了溫婉美麗的曲利媛。因為要照顧漢斯,宋揚很少出去看電影、逛公園,即使去,也要帶上漢斯。在紫荊山公園,宋揚帶著女友和漢斯一起玩,別的游人都很好奇,這兩個年輕人真有意思,談戀愛還帶一個外國老頭。童心未泯的漢斯可不管這些,宋揚帶著他,他從不拒絕,成了一個閃閃發光的電燈泡。
2010年10月,宋揚和曲利媛結婚了。婚禮現場,漢斯的臉上閃爍著喜悅的光芒,他太高興了,他的宋要成家立業了。他對曲利媛說:“嫁給宋,你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因為他有一顆金子般的心,沒人比他更好了,你要好好愛他?!?/p>
度蜜月時,宋揚和妻子只玩了13天,就待不住了,他對曲利媛說:“漢斯在家,我們趕緊回去吧?!鼻滦χ{侃道:“漢斯比老婆還吃香啊。”宋揚對妻子說:“漢斯就是我的親人,你要善待他?!鼻锣嵵氐卮饝恕?/p>
曲利媛默默履行著她的承諾。她是鄭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的護士,細心地護理著漢斯的身體。她經常陪漢斯聊天,還給他買來水果、酸奶,以及深海魚油等保健品。由于保養有方,79歲的漢斯沒有心臟病、糖尿病這些老人病。漢斯平時有點兒小毛病不用上醫院,打點滴、測血壓這些事都被曲利媛包下來了。
在宋揚家里感受到溫馨、濃郁的親情,受到大家的寵愛,漢斯越活越有勁兒,更加熱愛生活。一天,他問曲利媛:“我長得怎么樣?”曲利媛由衷地說:“你長得特別帥?!?/p>
漢斯說:“我想更好一點兒。我想做拉皮,這樣看起來就更年輕。”他的話讓曲利媛驚訝得張大了嘴巴。曲利媛送給漢斯一瓶歐萊雅的眼霜:“抹這個,讓你更年輕!”漢斯接過禮物非常開心,迫不及待地打開試用,就像個孩子。
用了眼霜后,漢斯自我感覺可好了。他問宋揚:“你看,我眼角的魚尾紋少了沒有?”宋揚逗他:“可了不得了,你看起來比我都年輕?!睗h斯開心地說:“我在這兒的生活過得太好了,我想長命百歲!”
最后的陪伴
2013年12月3日,當有記者采訪宋揚時,他說前天晚上漢斯還說想和他去看電影,昨天早上他還幫他清理過尿袋,一切都很正常,上午突然接到家里人電話,說漢斯情況不好。宋揚趕回家里,看到漢斯十分痛苦,趕緊上去拉著漢斯的手。每次漢斯有困難,只要宋揚在,漢斯就會很安心。
漢斯艱難地告訴宋揚,胸口很悶?!斑@是我們說的最后的話,我一直在安慰他,要帶他去醫院?!彼螕P回憶。漢斯被送到了醫院搶救,但因年歲已高,心臟也不好,終于沒能扛過去。81歲的漢斯,在鄭州永遠地閉上了雙眼,在他后半輩子最依賴的異國朋友宋揚的身邊走完了他的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