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前,我應邀給九三學社中央宣講團的20名成員做演講輔導。一位女教師的故事吸引了我。她送了我一份珍貴的禮物:“我自己做了一個唇膏,用祁連山的酥油,青海湖的封蠟。我做了幾十個,就做成功了這一個,這是世間唯一的一支可以吃的唇膏,可能有點不太好聞,因為是酥油的。”
她淡淡的河南口音讓我憶起在鄭州大學留校任教的青春歲月,她的經歷令我想起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她會采藥、種藥、制藥、診病,她是青海藏醫藥高級人才培養導師團隊中唯一的漢人,她有個很好聽的藏名格桑梅朵。她說自己在西藏經歷了很多很多,也很感動和震撼。說記得一次去海拔5300米的高山上采藥,她因高原反應昏睡了,醒來時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臉,一個藏族男子就躺在身邊,捧著腮看著她,每隔十分鐘就會把手伸到她鼻下探一探,看她是否還活著,是否還有氣;帳篷里的老阿媽還特意為她做了饅頭……她告訴我西部是美好的,高原上的人是淳樸的,藏族學生是開朗的。有件事讓她至今記憶深刻。有一次上課,她發現有位男生總在說話,就說:“你再說話,就上來唱歌。”只見他興奮的跳起來,走上臺,唱了一首《彩虹下的心愿》,然后回到座位,繼續上課。一會兒后他又舉手說:“老師,我還想唱歌。”“我當時回答她說沒有時間了。課后,我才得知這個叫多杰扎西的學生,因患骨癌左腿已截肢,裝了假肢。” 格桑梅朵說,“從此,我們這個班提前十分鐘上課,多扎站在講臺上,帶領全班一起唱。這個堅強開朗的學生,于2011年畢業前夕去世,但他留下來的故事很多很多。十年過去了,當年江南那個穿旗袍的女博士生,如今變成了端坐在西部大地上啃著大餅、穿著藏袍的農婦,也習慣了用“戶外廁所”……她還幫農牧民脫貧致富,高海拔撂荒地變成了中藏藥材繁種基地。
我忘不了她說起在玉樹嘉那瑪尼堆旁遇到的那個叩長頭的小女孩,滿身塵土掩不住她的莊嚴與純凈,想象得出孩子的眼神是多么虔誠和專注。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以同樣的執著,作為聯合國殘疾人權利委員會副主席,通宵達旦說服聯合國發表《關于中國青海玉樹地震的聲明》,看到了史國良的那幅畫《刻經》、黃劍的組雕《玉樹花開》,看到了“敦煌的女兒” 樊錦詩等杰出女性……我想,我們都是那個叩長頭的小女孩啊!盡管歲月滄桑,讓我們塵土滿面、兩鬢滿霜,但始終堅守著自己的信念和理想。
她對我說,“楊佳老師,我在孤獨時、失憶時、落淚時,就會在網上看一下你的消息,感謝你給我帶來了很多影響,你是我們的驕傲,你是我們前行的動力。當得知這個班有你來給我們點評時,我就想,第一次見楊佳老師該送點什么禮物來表達這么多年她對我們的影響和激勵呢?我認為,任何禮物可能都是褻瀆的。“我自己做了一個唇膏,這是世間唯一的一支可以吃的唇膏,可能有點不太好聞,因為是酥油的嘛,代表我們全班感謝楊佳老師!”
“太美了!”我激動的站起身,接受了這支世上最美的唇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