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鴉片戰爭后的100多年時間里,英、美、日、法、俄、德、意、奧等國的戰艦入侵中國高達數百次之多,其中規模較大的就有80多次。面對帝國主義的瘋狂侵略,中國人民進行了不屈不撓、艱苦卓絕的抵抗和斗爭,而在歷次海上反侵略戰爭中,甲午海戰規模最大,場景也最為慘烈悲壯,先后進行的豐島海戰、黃海海戰和威海衛保衛戰,北洋海軍投入了幾乎所有的戰艦和兵力,與日本海上編隊進行了殊死的較量,給入侵之敵以沉重打擊。北洋海軍將士不怕犧牲、視死如歸,在作戰最為關鍵的時刻,發出“吾輩從軍衛國,早置生死于度外,今日之事,有死而已”的豪邁壯語,充分體現了北洋海軍以天下為己任的英雄主義和愛國主義精神,他們在這場戰爭中抗擊日本侵略者的重要作用不容抹殺。但是,甲午海戰給我們更多的是刻骨銘心的教訓,同時也給我們永久的警醒。
甲午海戰失敗的主要教訓
從根本上看,甲午海戰失敗是晚清政府昏庸腐敗的必然結果,一個腐敗的政府怎能引領正義的民族戰爭取得最后的勝利?除此以外,甲午海戰還給我們留下了其他諸多的深刻教訓。
海洋觀念保守落后。歷史上中華民族曾經有過海洋上的輝煌,更有鄭和七下西洋的偉大壯舉對中國歷史進程產生了深刻影響。但是,明末以后特別是近代,正當歐洲殖民主義列強紛紛東涌之時,中國統治者卻依然禁錮于陸主海從,甚至只見陸地不見海洋,把一個具有海洋開拓精神的中國,逐步演變成一個閉關鎖國、退出海洋、囿于大陸的國家,造成了整個民族海洋觀念和海權思想的大衰落。
海軍建設指導不正確。100多年前,中國雖然建立了一支規模可觀的、大型的、近代化北洋艦隊,但在海軍建設指導上卻出現了嚴重問題。一是海軍建設不持續。北洋海軍在成軍之后其建設戛然而止,裹足不前,直至甲午海戰爆發,再未添一船一炮,使本來處于領先地位的北洋海軍反被日本海軍甩在后面,痛失了繼續發展的歷史性機遇。二是裝備建設過分依賴外購引進。北洋海軍的裝備建設跛足而行,只注重引進艦船而忽視引進相關技術,只注重外購而忽視自造,致使北洋海軍裝備配套設施不完善,技術逐漸落后。這充分說明,軍隊的現代化是買不來的。三是北洋海軍的編制“新舊雜陳”。雖然北洋海軍各種艦船配套整齊,但其編組只是舊軍制的翻版。至甲午戰爭前,中國海軍沒有真正形成統一的體制編制,不僅海軍內部難以統一指揮調度,還產生了新軍種與舊軍制的矛盾。這種體制編制脫離了近代戰爭和武器裝備的發展實際,直接影響戰爭的勝負。四是北洋海軍雖然注重學習西方海軍專業技術,但極少研究海軍軍事理論。海軍學堂沒有開設軍事理論和戰略戰術課程,由此導致了海軍建設指導和作戰理論的落后。
戰略判斷嚴重錯誤。清政府沉浸在大清帝國海軍“遠東第一”的夢幻中,對戰爭的可能性、誰可能發動戰爭、什么時間和地點發動戰爭、戰爭的預計進程和結果等等,沒有做出正確的戰略判斷。直到甲午戰爭爆發前,清政府還錯誤地以為一旦日本對華動武,俄美等國顧及在華利益能夠出面調停,一味地依賴外交周旋,幻想以夷制夷,最終導致北洋海軍在戰場上陷于被動挨打的境地。
海上奉行消極防御。清政府一直奉行“專守防御”戰略。在籌建北洋海軍伊始,李鴻章就明確提出,“我之造船本無馳騁域外之意,不過以守疆土,保和局而已。”“無事時揚威海上,有警時仍可收到海口,以守為戰。”盡管北洋海軍購置了大型鐵甲艦,但主要目的不是為了角逐海上,而是為了守住那些海口而已。在這種思想指導下,清政府只是把中國海軍當作“水師”來看待,當作海疆的籬笆,而不是走向海洋的戰略軍種。戰爭爆發后,清政府面對日本咄咄逼人的進攻態勢,又提出了“海守陸攻”的方針,要求北洋海軍集結于黃海北部,扼守渤海海峽,策應陸軍行動,確保京畿門戶的安全。黃海海戰后,北洋海軍堅持陣地防守,拒不出海作戰,致使日軍大批登陸部隊在花園口、榮成灣登陸。當日軍發動對威海衛的攻擊時,北洋海軍也未主動出海尋機攻擊日艦。這種“保船制敵、株守口內”的消極防御戰略,使北洋海軍完全放棄了戰略主動權,放棄了對制海權的爭奪。
陸海作戰缺乏統籌協調。面對日軍凌厲的海上攻勢,清軍卻采取“海守陸攻”的錯誤方針,企圖以陸上之“強”彌補海上之“短”。但實際上,在整個戰爭期間,清軍的陸軍和海軍始終沒能形成有效配合,拱手將海上戰場讓給對手,而日軍卻陸海聯合制陸、陸海聯合制海,北洋海軍不得不在日軍海陸夾擊之下作戰,尤其是在威海決戰的最后關頭,原本用來保衛威海港口的炮臺反而因守軍逃跑為日軍所用,成為壓垮北洋海軍的最后一根稻草。
甲午海戰的深刻啟示
甲午戰爭以及甲午海戰的失敗給中華民族帶來巨大創傷的同時,也極大地促進了整個中華民族的空前覺醒,中華民族的憂患意識空前強烈。人們痛定思痛,開始重新認識中國,重新認識海洋,重新認識世界。北洋海軍將領劉冠雄在總結這段慘痛的歷史教訓后說:“中國海岸線綿長,屬于陸海交錯之國,應當陸軍和海軍并重”,否則,“勢將無以自存,更無論稱雄于今世。”后來的海軍高級將領陳紹寬也提出,“國家的強弱,全看領海權為比例,領海完全與否,全看海軍。海權伸張,國家自然日臻富強。”中國革命先行者孫中山發出了“傷心問東亞海權”的感慨,提出“自世界大勢變遷,國力之盛衰強弱,常在海而不在陸,其海上權力優勝者,其國力常占優勝”、“制海者,……可制世界”的著名論斷。
以毛澤東為代表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在對歷史的深刻反思中,早在抗日戰爭尚未結束的1944 年,就開始思考籌建海軍問題。新中國成立前后,毛澤東多次告誡我們,“100多年來,帝國主義侵略我們,大都是從海上來的”,“有海就要有海軍,過去我國有海無防,受人欺負,我們把海軍搞起來,就不怕帝國主義欺負了”,“為了反對帝國主義的侵略,我們一定要建立強大的海軍”。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習近平同志繼承和發展了毛澤東等老一輩革命家建設海軍的戰略思想,著眼海洋新形勢新變化,要求我們一定要建立一支強大海軍。
今天,紀念甲午海戰爆發120周年,我們依然要警醒我們自己,必須從失敗的戰爭中汲取慘痛教訓,得到深刻啟示,絕對不能重蹈歷史覆轍。
必須把海洋安全置于國家戰略之中。甲午海戰充分證明,海上安全不保,國家安全則不保。海洋安全關系國家和民族的生存和發展、興衰與榮辱,沒有海洋安全就沒有國家發展。隨著我國經濟的發展,海洋日益成為我國陸上戰略資源接替區,日益成為國家發展的戰略空間,海洋安全關乎國家整體安全。然而,目前我國海上安全問題十分突出,矛盾錯綜復雜,爭端日趨激烈,熱點問題此起彼伏,安全威脅逐步增大,海上已成為我國安全威脅的主要方向。強敵遏制中國的主要方向在海上、我與周邊國家的矛盾主要在海上,維護國家海洋利益的重擔已擺在我們面前。我們必須努力消除海上威脅,實現海上安全,進而實現國家整體安全。
必須樹立正確的海洋觀念。反思中華民族海洋發展史,特別是甲午海戰歷史,使我們更加深刻地認識到,封閉落后的海洋觀念,必將最終導致國家發展落后于時代,而落后就要挨打。當今,我們又面臨海洋上一個新的拐點,必須進一步喚起中華民族強烈的海洋意識,摒棄重陸輕海、陸主海從的傳統思想,緊緊地把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與經略海洋聯系起來,科學確立面向21世紀的中國海洋政治觀、經濟觀和安全觀,把海洋變成國家安全的銅墻鐵壁,把海洋變成國家富強的戰略基地,把海洋變成國家走向世界的一片通途。
必須建設強大的海軍。追思歷史,甲午海戰失敗的實質是海上力量不夠強大。清軍雖有幾十萬兵力,但兵力不精不強。反觀日本,明確把打敗北洋海軍作為發展目標,其天皇曾發動全民捐款建設海軍,日海軍以平均每年新增2艘艦艇的速度瘋狂擴建,到甲午戰爭爆發時,日本海軍的實際規模和質量水平都超過了北洋海軍。戰爭從來不同情弱者,戰場上從來沒有第二。中國人民海軍經過60多年的建設發展,現已經建成軍種齊全、裝備精干、能力較強的初步現代化海軍,但是與強大海軍的要求還有很大差距。我們必須在科學技術創新、新型作戰力量建設、信息系統發展、官兵素質提高、軍民融合式發展等方面取得突破,不斷提高實戰和威懾能力,為國家安全與發展提供堅強有力的支撐。
必須始終堅持積極防御的思想。包括甲午海戰在內的戰爭實踐告訴我們:凡是奉行消極防御的軍隊都必敗無疑;只有奉行積極防御的戰略指導,才能在戰爭中把握制勝先機。我軍在長期的實踐中形成的積極防御的戰略思想,繼承了中華民族的優秀軍事傳統,堅決摒棄歷史上消極保守的思想糟粕,是軍隊之魂,是勝利之本,是安全之基。正是在積極防御戰略思想的指引下,年輕的人民海軍取得了一系列海上作戰的勝利。新世紀,我們必須始終不渝地堅持積極防御的戰略思想,積極適應信息化條件下海上戰爭的新特點新變化,將作戰運用與軍事威懾、前沿存在、戰略預置統一起來,以更加積極主動的行動,奪取制勝于敵的戰略先機。
必須做到劍法高敵一籌。北洋海軍雖然在戰場上勇猛頑強、視死如歸,但落后的軍事思想和戰法是其戰敗的深層次原因。先進的軍事思想和戰法創新是軍事實力競爭的重要制高點,誰擁有更先進的軍事思想和戰法,誰就更可能把握軍事斗爭的戰略主動權。在世界大變革大調整的時代背景下,新軍事變革加速發展,世界軍事領域正在發生廣泛而深刻的變化。在這場世界范圍的變革中,新理論、新思想蓬勃發展,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深度和廣度影響和決定著各國軍事發展的方向和進程。我們必須創新軍事思想和戰法,以先進的軍事思想和戰法引領軍隊建設發展,指導軍隊打贏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