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的實證分析——基于江西農戶的調查

■周利平 蘇紅 鄧群釗

一、引言

水資源被喻為21世紀的“石油”，是維系人類社會進步和文明不可替代的基礎性自然資源和戰略性經濟資源[1]。然而，隨著經濟的增長和氣候的變化，水資源短缺已成為全球化的問題，成為制約各國經濟發展尤其是農業經濟發展的主要瓶頸。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尤其是解決好農業水資源短缺的問題，已引起國際社會的普遍關注。傳統上解決水資源短缺問題主要是求助于工程和技術手段，工程和技術手段固然重要，然而眾多研究表明，水資源的管理不善也是導致水資源短缺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在20世紀八九十年代，世界各國紛紛發起灌溉管理體制改革運動，主要做法是將灌溉管理權從政府向用水戶轉移，由農戶組建農民用水協會來進行管理。農民參與灌溉管理提高了水供給服務，改善了灌溉系統的維護質量，擴大了灌溉面積，減少了對環境的負外部性，提高了農業生產率及收入[2]。然而，現實情況是，農戶缺乏參與灌溉管理的積極性并且參與程度低。因此，如何吸納農戶參與到灌溉管理中來，是擺在學者們面前的突出問題。大量研究表明，農民參與灌溉管理受多種因素的影響，其中參與意愿是最主要的因素。計劃行為理論認為，意愿是影響行為的動機因素，它是衡量人們為執行此行為在多大程度上愿意去進行嘗試的指標，也是衡量人們為此打算投入多少精力去做的指標[3]。作為首要因素，人們想要參與的意念越強烈，其行為也就越頻繁。因此，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是農戶參與灌溉管理行為的最佳預測指標。作為理性微觀活動主體的農戶，對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將直接影響參與灌溉管理行為的實施[4]。

國內外學者對農戶參與灌溉管理行為進行了許多有價值的研究，而且所涉及的內容相當豐富[5]，但值得注意的是，現有研究主要選擇年齡、受教育程度、非農勞動力占家庭勞動力比例和家庭收入等個體與家庭特征因素作為農戶參與灌溉管理行為的解釋變量，而尚未深入分析農戶的政治身份、農戶參與認知和村莊特征等因素對其參與行為的影響。此外，現有文獻大多研究水資源較缺乏地區的農戶參與灌溉管理行為[6]，而很少關注水資源相對豐富的南方農戶的參與灌溉管理行為。

二、研究假設

借鑒已有相關研究成果，并結合本研究的調研數據，本文將影響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的因素分為農戶個體特征、家庭特征、村莊特征、農戶的認知狀況和政府支持5組解釋變量(見表1)。

(一)農戶個體特征因素

本文選取了農戶的年齡、性別、文化程度、政治面貌四個變量來反映其個體特征。第一，年齡。農戶年齡越大，對新事物的認識程度可能越低，且能力和精力也下降，進而其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也就越低。第二，性別。理論上認為，戶主在家庭勞動力安排和生產決策方面擁有決定權，且男性戶主對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要高于女性戶主，因而男性戶主更愿意參與灌溉管理。第三，文化程度。文化程度越高，農戶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就越強越快，就越能夠發現參與灌溉管理可能帶來的預期利潤，越有可能參與灌溉管理。第四，政治面貌。與非黨員相比，黨員的政治覺悟相對較高，參與灌溉管理意愿的可能性較高。

(二)農戶家庭特征因素

主要包括家庭人口規模、灌溉水田面積、家庭總收入、種糧收入占家庭總收入的比例、家庭成員中是否有村干部。第一，家庭人口規模。家庭人數越多，農業勞動力越多，就可以分出一部分人來看水護水，因而參與灌溉管理的可能性就越低。第二，灌溉水田面積。灌溉面積越大，需要的用水量就越多，為了獲得足夠的水量，確保作物收成，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就越強烈。第三，家庭總收入。家庭總收入越高就越有能力去嘗試新事物，因此產生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就高。第四，種糧收入占家庭總收入的比例。家庭收入主要來源于種糧收入，這說明該家庭對灌溉的依賴程度高，因而更傾向選擇參與灌溉管理。第五，家庭成員中是否有村干部。家庭有人當村干部，則該家庭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和了解參與式灌溉管理，其參與灌溉管理的積極性可能較高。

表1 解釋變量及其作用方向

(三)村莊特征因素

包括村中是否有人在縣鄉機關中擔任干部、村離縣城的距離。第一，村中是否有人在縣鄉機關中擔任干部。有人在縣鄉機關擔任干部的村，能夠獲得更多有關參與灌溉管理的信息，更能敏銳地預期到參與灌溉管理的利益，因此，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就高。第二，村離縣城的距離。離縣城的距離越遠，表明該村的市場化程度低，對農業的依存度就高，參與灌溉管理的積極性也高。

(四)農戶的認知狀況因素

包括農戶對參與灌溉管理的了解程度、對農田水利設施狀況的滿意度兩個變量。第一，了解程度。農戶對參與灌溉管理越了解越傾向于參與灌溉管理。第二，農田水利設施的滿意度。農戶對水利設施狀況越滿意，說明水利設施的完好率就越高，需要農戶付出的灌溉工程維護成本越低，農戶的參與意愿會越高。

(五)政府支持因素

政府支持不僅可以降低推行參與式灌溉管理的成本，而且可以降低農民參與灌溉管理的成本，因而其參與的意愿就越強。

三、調查情況與模型選擇

本文研究數據來源于課題組對江西省南昌市城郊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情況的實地調查。課題組共發放調查問卷400份，收回390份，回收率97.5%，有效問卷352份，有效率達90.3%。

調查樣本農戶具有以下基本特征:第一，受訪農戶平均年齡為43.11歲，年齡在50歲以下的占71%，其文化程度以初中及以下為主，多數受訪農戶是非黨員。第二，戶均家庭人數為5.68個，5～8人的家庭約為60%，灌溉水田面積平均為10.15畝，灌溉水田面積在10畝以下的調查農戶約為70%。第三，在家庭收入方面，種糧收入占家庭總收入的比重為60%的農戶約62%。總體來說，被調查農戶具有代表性。

根據前文分析可知，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受農戶個體特征因素、家庭特征因素、村莊特征因素、農戶對參與灌溉管理的認知及政府支持等因素的影響，其中即有虛擬變量，又有定距變量。本文的被解釋變量為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有“愿意”和“不愿意”兩種情況，為二分類選擇變量，因此，選擇二元Logistic模型進行分析。

四、模型估計結果

本文運用SPSS16.0統計軟件，將自變量全部引入回歸方程，建立Logistic回歸模型，采用極大似然法對模型中的參數進行估計 (結果見表2)。從估計結果來看，Hosmer－Lemeshow 檢驗值等于 10.759，p=0 .216＞0.05，未達到顯著水平，整體回歸模型的適配度良好，表示自變量可以有效預測因變量。模型總的正確預測百分比為88.4%，說明模型的預測效果較為理想。

(一)農戶個體特征影響

農戶的年齡對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有顯著的負影響。年齡變量在模型中通過了10%統計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且符號為負，這說明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農戶年齡越大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的可能性越小，這與前文預期一致。調查結果顯示，在30歲以下、30～49歲、50～59歲、60歲及以上的農戶中，其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分別為 78.13%、76.67%、63.24%、58.71%，這表明隨著農戶年齡的增加，其參與意愿反而下降。

性別對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有顯著的正影響。性別變量在模型中通過了10%統計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且符號為正，這與前文預期一致。這說明，與女性農戶相比，男性農戶更愿意參與灌溉管理。調查結果也顯示，男女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分析為90.1%、60.45%。

農戶的文化程度和政治面貌對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影響不顯著。調查結果顯示，在文化程度為文盲、小學、初中、高中及以上的農戶中，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分別為 76.2%、78.4%、76.9%、75.7%，四者之間的差異不大且變化無規律。一般來說，農戶文化程度越高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就越強越快，越能夠發現參與灌溉管理可能帶來的預期利潤，因而更可能傾向于參與灌溉管理。但是，文化程度高的農戶，從事非農活動的可能性也越大，從而參與意愿可能越低。因此，文化程度的影響不顯著。政治面貌的影響不顯著的原因可能是，黨員農戶樣本量太少。

(二)農戶家庭特征影響

家庭人口規模對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有顯著的負影響。家庭人口規模變量在模型中通過了10%統計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負，這說明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家庭人口規模越大，參與灌溉管理意愿越低，與前文預期一致。調查結果顯示，農家庭人數在4人及以下、5～8人、9人及以上的農戶中，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分別為 74.51%、73.19%、71.4%，雖然差距不大，但卻呈下降趨勢。

灌溉水田面積對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有顯著的正影響。灌溉水田面積變量在模型中通過了10%統計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正，這說明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農戶家庭擁有的灌溉水田面積越大，越意愿參與灌溉管理。調查結果顯示，在灌溉水田面積為5畝以下、5～10畝、10畝以上的農戶中，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分別為 61.18%、73.9%、85.1%，比例持續上揚。

家庭總收入對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有顯著的正影響。家庭總收入變量在模型中通過了1%統計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正，這說明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家庭總收入越多的農戶，越傾向于參與灌溉管理，與前文預期一致。調查結果顯示，在家庭總收入為1萬元以下、1萬～2萬、2萬～3萬、3萬元以上的農戶中，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分別為71.42%、75.17%、78.5%、80.2%，所占比例呈上升的變化趨勢。

種糧收入占家庭總收入的比例對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有顯著的正影響。種糧收入占家庭總收入的比例變量在模型中通過了1%統計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正，這說明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種糧收入在家庭總收入中所占比重越大，農戶家庭產生參與灌溉管理意愿的可能性越大，與前文預期一致。調查結果顯示，在種糧收入占家庭總收入為30%以下、30% ～60%、60%以上的農戶中，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分別為81.32%、86.09%、88.35% ，呈逐步上升的態勢。

表2 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影響因素的模型估計結果

家庭成員中是否有村干部對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有顯著的正影響。家庭成員中是否有村干部變量，在模型中通過了10%統計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正，這說明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相對于沒有村干部的家庭，有村干部農戶家庭產生參與灌溉管理意愿的可能性越大，與前文預期一致。調查結果顯示，在有村干部的家庭中，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高達92.38%，而在沒有村干部的家庭中，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僅為42.26%，所占比例不足前者的一半。

(三)村莊特征影響

村中是否有人在縣鄉機關中擔任干部對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有顯著正影響。村中是否有人在縣鄉機關中擔任干部變量，在模型中通過了1%統計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正，這說明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相對于沒有縣鄉機關干部的農村，有縣鄉機關干部的農村參與灌溉管理意愿的可能性越大，與前文預期一致。調查結果顯示，在有縣鄉機關干部的農村中，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為83.15%，而在沒有縣鄉機關干部的農村中，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僅為51.71%，前者所占比例明顯高于后者。

村離縣城的距離對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影響不顯著。調查結果顯示，離縣城距離在25公里以下、25～50公里、50～75公里、75公里以上的農村中，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分別為39.32%、46.59%、42.06%、44.13%。由此可見，隨著離縣城距離的增加，具有參與灌溉管理意愿的農戶所占比例的變化并沒有規律，其原因可能與該變量的設定有關。本研究所選擇的樣本村都是南昌市周邊的農村，市場發育程度都較高，因此離縣城距離的遠近不能區分農村市場化程度的高低。

(四)農戶的認知狀況

農戶對參與灌溉管理的了解程度對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有顯著正影響。農戶對參與灌溉管理的了解程度變量，在模型中通過了5%統計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正，這說明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農戶越了解參與灌溉管理，就越愿意參與到灌溉管理中來，與前文預期一致。調查結果顯示，對參與灌溉管理了解程度為“不了解”、“一般”、“很了解”的農戶中，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分別為 37.7%、63.35% 、78.73%，所占比例呈上升變化趨勢。

農戶對農田水利設施的滿意度對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有顯著正影響。農戶對農田水利設施的滿意度變量，在模型中通過了1%統計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正，這說明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農戶對現有農田水利設施越滿意，農戶越具有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調查結果顯示，對農田水利設施的滿意程度為“非常不滿意”、“比較滿意”、“滿意”、“非常滿意”的農戶中，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分析為 30.0%、50.6%、71.43%、79.67%，所占比例呈上升趨勢。

(五)政府支持的影響

縣鄉政府是否支持農戶參與灌溉管理對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有顯著正影響。縣鄉政府是否支持農戶參與灌溉管理這一變量，在模型中通過了1%統計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正，這說明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政府對農戶參與灌溉管理越支持，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概率越高。調查結果顯示，在縣鄉政府支持的農村，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為93.28%，而在縣鄉政府不支持的農村，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不足24.14%。

五、結論與啟示

本文基于對南昌市532位農戶調查數據，運用二元Logistic模型分析影響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的因素。結果表明:性別、灌溉水田面積、家庭總收入、種糧收入占家庭總收入的比例、家庭成員中是否有村干部、村中是否有人在縣鄉機關擔任干部、農戶對參與灌溉的了解程度、農戶對農田水利設施滿意程度、縣鄉政府是否支持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等因素，顯著正向影響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農戶的年齡、家庭人口規模等因素，顯著負向影響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意愿。而農戶的文化程度、政治面貌、村離縣城的距離等因素，對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無顯著影響。

基于以上研究結論，在推行參與式灌溉管理過程中，應注意以下幾點:第一，各級行政主管部門要結合實際，利用報紙、廣播、電視、宣傳車、橫幅、召開群眾大會等形式，大力宣傳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目的意義、政策要求，使農戶充分了解參與式灌溉管理的必要性與可行性，進而實現農戶從逐步了解參與式灌溉管理到積極支持參與灌溉管理，進而熱情參與到灌溉管理中。第二，加大對農田水利設施的投入，完善農田水利配套設施，減輕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負擔。良好的工程狀況是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前提，其可以提高用水管理和工程管理的效率，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調動用水戶的參與意識，增強他們的主人翁責任感。第三，應該發揮鄉村干部在促進農戶參與灌溉管理中的示范帶頭作用。第四，加大扶持力度，發揮政府的引導作用。各級政府要從資金、技術和制度等方面對參與式灌溉管理大力扶持，政府的資金、制度支持是推動農戶參與灌溉管理的持續動力。

[1]劉七軍.傳統水文化的生態智慧——節水型社會建設的靈魂[J].水利發展研究，2010，(9).

[2]Abernethy，C L.Performance Measurement in Canal Water Management:a Discussion.Overseas Development Institute London， 1986.

[3]Fishbein，M.and Ajzen，I.Belief， Attitude， Intention and Behavior:an Introduction to Theory and Research.MA:Addison－Wesley， 1975.

[4]張兵，等.農戶參與灌溉管理意愿的影響因素分析——基于蘇北地區農戶的實證研究[J].農業經濟問題，2009，(2).

[5]翁貞林.小型農田水利農戶參與式管理:研究進展及其述評[J].江西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2).

[6]王金霞，等.地下水灌溉系統產權制度的創新與理論解釋[J].經濟研究，20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