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塊紅燒肉

劉希

那些年我在廣東打工，常年累月地加班加點，身體極其消瘦，臉色也蠟黃蠟黃的，每次回家過年，母親見了都很心疼，總是把臘肉臘腸花生瓜子，她認為好吃好喝的往我皮箱里塞。那一年臘月，母親知道我喜歡吃紅燒肉，又擔心她做的不合我味口，趁親戚擺酒席，讓大師傅幫忙燒了十多斤紅燒肉，一整塊不好存放，就分成了三大塊。

那時候家里還沒有冰箱，母親將紅燒肉存放在原來打算放稻谷的木柜里。待我回家，母親喜滋滋地拉我看，紅燒肉用燒箕裝著，黃燦燦的，一看就知道味美無比，我禁不住央求母親炒一份嘗嘗，母親牙口不好，也愛吃紅燒肉，可她卻搖搖頭，說家里好吃的還有很多，這些紅燒肉留著我以后回到廠里慢慢吃。因為已經燒好，只要加工一下就行，她相信我能把它們完全消滅，然后長成胖胖的模樣。

母親不放心，臨走又叮囑我怎么做紅燒肉，將肉切成薄片，碼在碗里上鍋蒸半小時就可以了。那一次出行，我左手拖著一個大皮箱，右手提著一個裝食物的蛇皮袋，雖然母親好心好意，我卻一路苦不堪言。我需要轉四次車才能到廠，一個身單力薄的女孩子，帶著這些東西很狼狽。

輾轉回到廠里，身體疲憊得不行。想起紅燒肉已經三天后，我喜滋滋地打開包裝袋，卻發現紅燒肉像幾個大刺謂，全身長滿了毛。細究一下才知，廣東的天氣炎熱，而我偏偏又忘了取出來放在通風處，望著這幾塊母親辛苦攢下來的，我好不容易才帶到廠里的紅燒肉發霉變質，我的心里，是數不清的后悔和難過。

不久后，母親喜滋滋地打來電話問：“紅燒肉好吃吧？”我故意夸張地咂咂嘴，連連稱贊好吃，吃得我都長胖了，聽我這么說，母親呵呵地笑出聲來。我不敢告訴母親，那些紅燒肉我根本沒有嘗過，全都進垃圾桶，我也不敢告訴母親，那陣子我聽聞吃宵夜很能讓人發胖，每晚我都要吃一大碗炒粉才睡。

下一年回家，我果然比以前胖了十多斤，回到家，母親看著我臉色紅潤，喜笑顏開，說都是紅燒肉的功勞，我呢？當然會笑嘻嘻地表示贊同。

時間長了，我漸漸忘了一些事，但每到過年，我都會想起那些年擠火車的辛苦，想起那三塊長毛的紅燒肉，想起母親的盼望與祝福。母親從不關心子女掙多少錢，只希望孩子能吃得好一些，長得胖一些。

●責編/劉麗（415152373@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