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弟在成長

路小遠

就在今天早上，我把自己唯一的弟弟送到一家洗車店當洗車工。這是在我媽和他的強烈要求下，我給他在這個北方的城市找到的一份工作。我以為我會很心安地看著他工作，畢竟他20歲了，再加上足足一米八幾的個頭，怎么看都不像個孩子了。可是當走進洗車店，老板把一條濕漉漉的毛巾甩到他手上說開始吧，然后他彎下腰為別人擦車的那一瞬，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和老板寒暄幾句后，我逃命似的跑出了洗車店。

公交車站離洗車店只有200米遠，可任憑我怎么踮腳想再看他一眼，還是被一旁的小樓給擋住了視線。

弟弟是我們全家的希望，是爸爸媽媽最疼愛的孩子。在農村，家里如果沒有個兒子那便不算是一個完整的家。我是我們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一個小我兩歲的妹妹，再就是這個小我4歲的弟弟。在我的印象中他還是那個躺在竹筐里的小人兒，需要我這個當大姐的晃一晃他才會睡著的小人兒。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這個弟弟的，但他小時候真的太聽話，太懂事，家里來親戚帶什么好吃的，我跟妹妹常常是分不到的，他卻特別地知道跟我親，常常會偷偷地給我留一點，說：姐，你也嘗嘗吧。

他念中學的時候，我已經去外地打工了，經常一年半載地不回家，很少能見到他。可他每次聽說我要回家，總是會早早地去車站接我。也不記得是哪一年，當我背著一個碩大的旅行袋從車上下來的時候，他一把抓過來攬在自己身上說我來，那時我才細細地看了看他，原來弟弟已經長這么大了，都會幫我提東西了。

他中學快畢業的那年，我身體不好在家里休養，他求我給他買本同學錄，因為我媽不給錢讓他買這些她認為沒用的東西。我也是從學生時代走過來的人，自然明白學生的貧窮和渴望，二話不說我就瞞著我媽給他買了個漂亮的同學錄。他特別開心，直說我是最懂他的人，還特意把第一頁留給我這個姐姐填寫，說要讓他同學都知道他有一個好姐姐。有一天放學，他樂呵呵地跟我說，我們班的同學都問我，你姐姐多大啊？怎么會給你買同學錄呢？羨慕死你了。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有點小得意，仿佛我這個姐姐是他的驕傲。

那年我生日也是在家里過的，我不知道他有那么好的哥們兒，居然會在我生日的前一天給我買了一個很漂亮的玫瑰小熊，還給我寫了一封不長的信。那個男孩子很親切地叫我姐姐，說時間太倉促了，有機會他一定會來家里，給我好好地過一個生日。那一封信我保存了很久，那個玫瑰小熊直到現在還在家里放著。弟弟一定是在他好哥們兒面前說盡了我的好話，他們才會對我這個同學的姐姐如此用心。

前年我結婚了，結婚時他正念高一，而我嫁得又遠，不能讓他來參加我的婚禮。結婚前幾天我和老公曾回過一趟老家，他還在學校念書，我沒能在家里見到他。臨走的那天中午，我把他約在離學校不遠的飯店里，他對老公說的那段話我永生都不能忘記。他說，我姐這個人吧，心眼挺好，就是有時候說話難聽，脾氣不太好，你以后要多讓著她點。她一個人嫁那么遠，那邊也沒她什么親戚朋友的，你又比她大，多體諒體諒她吧。我曾很希望這輩子有個哥哥，但聽完他這幾句話以后，我真覺得我這個弟弟一點也不比哥哥差。

現在他剛來我家兩天，就非要吵著去打暑假工，說是想賺點念大學的生活費。他又不是本地人，沒什么技術，也干不了多長時間，我只能給他找來這樣辛苦的工作，雖然我很不忍心讓他去吃苦。回到家里我就開始跟老公抱怨說，真不忍心。老公安慰我說，男孩子嘛，應該的，不吃些苦是長不大的，弟弟這么大個人了，放心吧。老公的話讓我寬心不少，是啊，他已經長大了，比我都高一大截，他已經不是那個我晃一晃小竹筐就睡著的小男孩了。前面的路不管是苦是甜，他都要自己去走，我只能幫他，卻不能替代他，而他也該學著適應生活了。

弟弟，加油吧！姐姐看好你！

●責編/夏漪（1150535316@qq.com）